【启示】葬礼之后(3)

“换上鞋子，出来晒太阳。”
“哥哥!”
天刚出门几步，白就搬着小木椅“咚咚咚”地跟上来。
“动作还挺快。”天瞅了一眼她的小白靴，领着她穿过前院的绿植，来到后院的榆树下架好画板。
天特意选了光影相接处，尚未落叶的大榆树能为白挡去部分阳光，令光无法染指她的画布。但同时光也能轻易地触碰她的小臂和裙摆。
“我不要晒——太阳——”
“听话，晚上可能会下雨。”天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安分地坐好。自己则靠后坐在枫树旁的长椅上，微阖双眼感受阳光。
白开始画画后倒是变得很安静。鸟鸣间歇时，天能听到白用笔涂抹颜料细微摩挲声。天偶尔睁眼看她，从她黑发白裙的背影间瞟到她的画——那似乎并不是这方山林的景物。
不是他们居住的莫洛尔堡，不是院子里的榆树、枫树或是花圃里谢了一半的花儿，也不是冉桂镇的老街小巷或是她的学校。而是风车——一座基石已有些许裂痕的风车。风车的肩下和更远处是紫色的花海。那紫色在她的画布上断续却不抽离，一直绵延到透视的消失点。

有着薰衣草的普旺。那是天此行的启程处，也是他和妹妹的家乡。
在天为数不多的观摩里，白是画画最慢的，但她的每一笔都精致，没有多余的润色和补救。天可以任由她穿着白褶裙作画，她的裙子永远不会沾上颜料。
等到风车的扇叶被画出，光影已经偏移了两轮，现在白已经完全沐浴在树荫下了。假如是在学校里上课，这会儿应该只剩她一个人了。但是如今白休学，天不会催促她，更不会把她一个人留下。
也许是日光和久坐令天有些炫目，天从内袋里取出一小瓶药，倒出两粒服下。他再看向白，却和她湛蓝的眸子对上。
“哥哥。”她转头带着微笑看向自己，那笑容有点儿不像她。
“嗯。渴了吗？还是要休息一会儿。”天说。
白摇摇头，“我画完了。”
天起身来到她身边。那座风车的扇叶和顶部的细节确实已经完成了。整幅画看下来，风车和薰衣草地的成色比他记忆中的更美一些。以天的欣赏水平很难看出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