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第五章 獬豸初现(6)

“能走多快就走多快，不要爱惜马力！”他一边扬鞭，一边回头大声喊着。已经反复确认过，从莒县西门到沂水之畔，有五十里的驿道，太阳落山之前就能走到驿道尽头。第二天就只剩下泥泞坎坷的山路了。按照规矩，王宇应该带着向导走在最前面，但是急不可耐的周齐光经常超越他。反正在驿道上不可能走偏，周齐光心想，要赶快、再赶快，十万火急，哪怕跑死所有的马也在所不惜。时间就是生命线……
直至下弦月初上之时，队伍才在驿道尽头的小山丘上安营。此处刚刚下过小雨，空气清凉宜人，沙土地也没有多少积水，正适合好好休息。在县城休整一天半之后，大家的精神恢复了不少，不再像几天前那样怨气溢于言表。周齐光照例靠在马鞍上，望着天上的星辰。今晚的阴云不少，就连月光也是时隐时现，星光只能从云层的缝隙透出来。周齐光在临淄城中长大，那里只有后半夜才没有灯火，能够看见星光。他认得大火星，此时正在中天，尚未西行；还有昴星团，在晴朗的夜晚可以清晰分辨出构成它的六颗亮星，可惜今晚只能看见轮廓。
据说，相国公孙彤非常擅长观星，时常记下星宿的位置变化，以此推算天下大事：虚宿、危宿是齐国的分野，这两个星宿变亮意味着有大事发生，变暗则意味着国运不振，等等。相国每隔几天就把星象变化整理下来，上书齐王；这些上书非常机密，周齐光从来无缘亲眼目睹。与此相反，昌乐翁主对观星豪无兴趣。“人间的事情，都是由人决定的，哪里论得到星象决定？”她曾经把臣僚献上的占星书抛掷于地，冷冷地说。

半夜刚过，周齐光才合眼没多久，一道剧烈的白光让他打了个激灵。他的第一反应是：虽然是夏天，但是这天亮的也太早了吧？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意识到这肯定不是阳光，初升的阳光没有这样刺眼，自然界的光都不会这样刺眼！下一个瞬间，白光突然消失，眼前仍旧是阴云密布的深夜。他惊骇莫名，惴惴不安地等待着。然后又是一道光，不是纯白，而是浸透着浅浅的紫色，就像上等美玉常见的色调。那光明令人头晕目眩，周齐光不禁伸手遮在眼前，以为还会有第三道光；经过几十次急促的呼吸，第三道光并未出现。一切归于黑暗，耳边除了微弱的风声，还有衣衫震动和窃窃私语之声。显然，所有的人都醒来了。
“都起来！点燃火把！”周齐光一跃而起，怒吼道。队伍当然带着火把，虽然有些受潮，总归在夜风中点着了。十几支火把陆陆续续地点起来，火星随风飘洒，让人再次头晕目眩。周齐光走出几步，背对火光，急切地向西南方向张望。什么都看不见。他大致记得，那两道白光来自这个方向。然而，他的记忆真的准确吗？白光可能来自任何方向，如同天罗地网，完全无法追溯。夜空中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标志物，星星也被阴云完全遮没了；脚下仍然是半干的沙土地，覆盖着稀疏的植被，看不出任何变化。众人面面相觑，周齐光再次怒吼：“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