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第五章 獬豸初现(4)

乡民说：“没戴冠，也没有蓄须。我看见他的发簪，好像是黄铜的。”停顿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他全身上下没有太多值钱的东西。”
周齐光暗暗地想：如果他身上有很多值钱的东西，你该不会谋财害命吧？他冷笑着追问：“那你怎么确定他不是商人？”
乡民战战兢兢地说：“我们这种小地方，哪有多少外来商人？偶尔有几个本地行商，我们老打交道，都认识了。而且，那位大人找我问的路，都不是商人常走的路，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周齐光掩饰着狂喜：“他具体问了些什么？”
“他问，从这里去沂水有多远，路上有几座山，路途有多艰难。我说，从县城西门出去直到沂水都是小山，没什么险峻的，就是乱石太多。如果不下雨，我们乡下人一天一夜就能走到。他要小人做向导，小人……小人推辞了。”乡民磕磕绊绊地说。
这话半真半假，明显有不合情理的地方。无论那个人是商人还是朝廷官员，肯定有一点钱，只要拿钱赏赐，哪个乡民不会为他做向导呢？周齐光看着眼前的乡民：粗布衣衫并不破旧，但也绝不光鲜；手臂黝黑，青筋暴露，裸露的小腿上布满了小小的伤痕，一看就是没日没夜劳作的结果。这种下等农家，每年的收入不会超过两贯钱。给他一两百钱，他大概就会高高兴兴地扔下农活去带路吧。

于是周齐光继续发问：“然后呢？‘那位大人’去哪里了？”
乡民说：“出城了，出的是西门，骑马向沂水方向去了。小人没有再见过他。”
周齐光将手肘斜倚在几案上：“关于这个人，你还能记起什么？任何事情，只要是有印象的，都说出来。”
乡民低下头，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那位大人说话很和气，比亭长还和气。不过，也蛮认死理，一直问个不停。我说，从这里到沂水的山都不高，他就问我山具体有多高，是土山还是石头山，还问坡度有多陡，还问山上都有些什么草木，有没有适合露营的地方。我记不得的东西，他还不停的追问。”
足够了！周齐光用手肘撑着身体，缓缓站起来；县令有点搞不清状况，但也急忙一起站起来。“首先是弄清楚朝廷派来的是什么人，其次才是找麒麟。”翁主叮嘱的话，周齐光不可能忘记。他走近乡民，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到一步之内。虽然对方不敢抬头，仍然能感受到巨大的压迫，不禁瑟瑟发抖。他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你立即带我们去那个地方。越快越好。赏赐五百钱！”
乡民不可能拒绝，正如几天之前，他也没有拒绝给“那位大人”当向导。周齐光马上吩咐部下打点行装，拒绝了县令的挽留，连开伙做饭的时间也没留下——事不宜迟，那个人一定是朝廷派来的，不知道他的目标究竟是什么；无论是什么，都不能让此人抢先。在换下官服、迈上马背之前，周齐光再次把乡民拉到身前，用最低的声调问他：“那位大人有没有对你提到麒麟？还有獬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