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玄怪录 卷五 韦氏子

韦氏子有服儒而任于唐元和朝者，自幼宗儒，非儒不言，故以释氏为胡法，非中国宜兴。有二女，长适相里氏，幼适胡氏。长夫执外舅之论；次夫则反之，常敬佛奉教，攻习其文字，其有不译之字读宜梵音者，则屈舌效之，久而益笃（du，三声）。及韦氏子寝疾，命其子曰：“我儒家之人，非先王之教不服。吾今死矣，慎勿为俗态铸释饭僧，祈祐于胡神，负吾平生之心。”其子从之。
既除服，而胡氏妻死，凶问到相里氏。以其妇卧疾，未果讣之（fu，四声）。俄而疾殆，其家泣而环之，且属（zhu，三声）纩（kuang，四声）焉。欻（xu，一声）若鬼神扶持，骤能起坐，呼其夫曰：“妾季妹死已数月，何不相告？”因泣下呜咽。其夫绐（dai，四声）之曰：“安得此事，贤妹微恙，近闻平复。荒惑之见，未可凭也，勿遽（ju，四声）惆怅。今疾甚，且须将息。”又泣曰：“妾妹在此，自言今年十月死，甚有所见。命吾弟兄来，将传示之。昨到地府西曹之中，闻高墉（yong，一声）之内冤楚叫悔之声，若先君声焉。观其上则火光迸出，焰若风雷。求入礼觐（jin，四声），不可。因遥哭呼之，先君随声叫曰：‘吾以平生谤佛，受苦弥切。无晓无夜，略无憩时。此中刑名，言说不及，惟有罄家回向，冥资撰（zhuan，四声）福，可救万一。
轮劫而受，难希降减，但百刻之中，一刻暂息，亦可略舒气耳。’妹虽宿罪不轻，以夫家积善，不堕地狱，即当上生天宫也。妾以君心若先君，亦当受数百年之责。然委形之后，且当神化为乌，再七饭僧之时，可以来此。”其夫泣曰：“洪炉变化，物固有之。雀为蛤，蛇为雉，雉为鸽，鸠为鹰，田鼠为鴽（ru，二声），腐草为萤，人为虎、为猿、为鱼、为鳖之类，史传不绝。为乌之说，岂敢深讶，然乌群之来，数皆数十，何以认君之身而加敬乎？”曰：“尾底毛白者妾也。为妾谢世人，为不善者，明则有人诛，暗则有鬼诛，丝毫不差。因其所迷，随迷受化。不见天宝之人多而今人寡乎？盖为善者少，为恶者多。是以一厕之内，虫豸（zhi，四声）万计；一砖之下，蝼蚁千万；而昔之名城大邑（yi，四声），旷荡无人，美地平原，目断草莽。得非其验乎？多谢世人，勉植善业。”言讫复卧，其夕遂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