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屈之心】中篇(15)

“难道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吗？”女子追问道。
“别误会了。这不是在讨价还价，约定就是约定。寡人势单力薄，若非持家有道，怎能把小店操持至今？恳请客官打道回府。”
【安排？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吗？闯了那么多祸，这下掌柜终于决定把我扫地出门。虽说也不是多么令人意外的事情。和安妮还有大家一起的日子还剩下多少呢？】
胸怀少许的期待和不舍，德雷卡抬头默默注视黯然离去的孤独背影，不知所措地望向身旁结伴的二位房客。
红发女子仿佛看出了他的担忧，伸手轻搓少年金发。
“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他的陈述和现场情形基本吻合，况且我想不出什么缘由隐藏真相。他还是个孩子，我们在这个年纪又做得了什么呢？”
“这你可谦虚了。虽然老夫身为长者，天下却没有我的传说，而你过人的胆识和勇气在这个年纪鲜有人及。若我记性没出什么岔子，你跌宕起伏的传奇生涯就是在年少时代的一次变故中拉开序幕。当年城下怒斩百人，被称为费尔斯通赤鬼岂是浪得虚名？”
“这可谈不上什么光荣的名号。用流血来断绝无辜的生命被献上祭坛，实属无奈之举。人们以为这是强者的证明，而我每每听到这两个字，耻辱就像雨中的涟漪无以平复。那只是一个被残忍割裂的孤独灵魂，用她唯一懂得的方法去争求改变。这难道不是件可悲的事情？因为她没办法再相信任何人，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了。要是我有得选，您认为一个孩子会走上这样的道路吗？假如您也了解部分的真相，便会知晓我只是踩在巨人肩膀被推上风口浪尖的那个人。倘若我做不到，今后也会有人可以。”女战士转身面对通往山林的方向。

“不要否认，最后一句话时你迟疑了。也许有人可以，但命运最终选择了你。其实没有人比你更加深信。因为伴随生命的凋亡，某人已将信赖与渴望的种子传递到你手中。我从没有像钦佩学院那些杰出的后辈一样钦佩一名年轻武者。历经那么多谎言与背叛，依然把自身坚持的正义贯彻到底。可歌可泣！但是奥克塔维亚，即使你用行动证明自己改写了许多人的命运。任谁也没法把每个孩子从漆黑的深渊打捞上来。很遗憾，强者会像你一样开辟自己的道路，不幸的人则会和你最初的对手一样。”
“他不是‘每个人’。”年轻武者回首靠近教授面前，束起的红发在风中肆意飘扬。“我的正义不过是个笑话。你说的话，就和我当初在黑窟前和他对峙的时候一样。”
“嗯？”
“是我从燃尽的残渣之上把他带回来的，我能感觉得到。不论何方神圣前来相助，如果没有鼓起勇气抵抗，是没办法全身而退的。过去的我深信只要不断铲除那些可憎的毒瘤，世间就会变得更好一点。如今却偶尔感到迷茫，时常怀疑是否存在更为有效的方法。”女武者挥手拭去额角流下的汗滴，扭头望向通往大堂的甬道。“当我回想自己爬出夜色下倾覆的马车，意识到失去了母亲，感觉就像我的天塌了下来。‘向前奔跑，不要停下脚步。’我的双腿发软，没有力量再走下去。就算满脑子全是妈妈严厉的嘱托，软弱的我仍然没有办法肯定自己能够逃出山林。很讽刺吧？被支使欠下人生第一笔血债的开始，也驱逐我内心所有的不安和惊惧，仇恨点燃了偷生的意愿。有朝一日，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从来没有如此渴求向着一个目标迈进。我依靠自己的力量走过一段悲惨的时代，累累罪行在鲜血染红的土地开出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