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像(6)

但是今天的干炒牛河是真的干，河粉甚至能粘在一起。黑头发男生实在无力吐槽，他甚至怀疑厨师忘了放油。
他抬头望向餐厅厨房，老板双手撑在吧台，挂着复古的有线耳塞，目不转睛地看着吧台里的平板电脑。
虽然他和老板并不熟悉，但来到B校一年多，他也算是这里的常客。
许多来到B校求学的穷学生们来“小福建”都是深夜，一来图个便宜又好吃，二来这个时间也只有他家有夜宵了。
他也道听途说，知道这位“老板”其实不是真正的老板。他平时在后厨掌勺，每到深夜闲时，餐馆的大老板回家之后，他就一并掌管前厅。等客人走了，他就关门，人就睡在店里。
“老板”是很和善但并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只是在不忙的时候，偶尔会出来和来吃饭的学生们聊聊天。他喜欢听学生们讲自己研究中遇到的问题，偶尔还能插上话，但是从不多说。
有一天深夜，从实验室出来的他和自己的印度裔同学在讨论一个关于观察活体肌肉结构的问题，“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他身旁，用英语回了一句，“为什么不试试中微子显微镜呢？” 老板的英语说得非常流利，而且没有像黑头发男生一样，时而把中微子（neutrino）误说成中子（neutron）。但当黑头发男生追问回去，老板便支支吾吾，说不出更多了。

只是最近这大半个月，黑头发男生觉得“老板”的脾气越发奇怪了，手艺也下降了很多。他都想过以后把“小福建”从自己的餐厅备选名单中剔除，但转念一想，却也没别的夜宵可以选。
“……接下来我们的工作，就是用元素周期表里的数百种原子作为3D打印的‘油墨’，用亚原子探针把中微子扫描得到的结构重建出来，于是我们就得到了一朵一模一样的玫瑰……”
黑头发的男生在想这朵玫瑰是不是百分百的复制品。虽然隔着全息摄像机他并看不大清楚，但他一想到这项技术的成本——技术在直观上很好理解，但是原料大概得用纯原子吧——就觉得那应该只是另一朵普通的玫瑰花。
他没注意到，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整个人仿佛在微微颤抖，他双手捧着那老旧的平板电脑，恨不得把平板电脑贴在鼻尖，口中喃喃地仿佛在说什么“十年……”之类的话。
他摘下虚拟现实眼镜并取下了谐振耳机，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也拔了耳机的老板，平板电脑上播的也是今天的讲座。
“林老师，超精细3D重排技术可以用来复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