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 修女的福音(3)

人声嘈杂，刽子手对我的呵斥在围观者中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喝彩。我知道，这该死的刽子手也与他们是同类，于是一口啐在了地上：“呸！就你们！昨天就听说这个修女了，修女呢？我要修女！”
刽子手哈哈大笑：“放心吧，她马上就会到了。你这种人我见得太多了。”他笑得肌肉都在颤动：“修女小姐就是专门治你这类人的。”
我的脖颈已经无比酸痛，再也不能继续抬头痛骂，于是只能垂下头颅，静静等待，旋即又被一阵喧闹唤起。
前行的乐手环抱自己钻孔的右手臂，吹出忽明忽暗的野蛮颂歌，开道的铁链在地面拖行，轻声尖啸。四名苦行僧抬着扭曲的钢铁异物缓步前行，弯折可怖的脊背皆被厚重的铁钎贯通，铁链捆缚身躯，长钉刺入眼眶，与大轿融为一体。车夫挥舞的锋利铁鞭划开稠腻闷热的空气，熔融的金属、烛泪和火漆混杂着鲜血在他们身躯上肆意流淌，散发出骇人的暗红光线，永不熄灭。他们皆垂首低吟颂歌，不住的狂喜伴着颂歌从他们口中呕出。大轿上长明的烛火让太阳都显得暗淡，千日不熄的可怖烈焰将大锅煮沸，大锅中的液体沸腾咆哮。沸腾的粘稠金属闪烁着晦暗的光，散发出腥臊灼人的金属气息。其中隐约夹杂着的一丝焦臭，让人口中一阵阵地麻痹。那被铁链捆缚的金属棺椁在沸腾的水银中一遍又一遍地镀上粗陋的皮肤，又被咆哮的烈火撕下。棺椁盖上雕刻着散发光芒的扭曲人像，生长荆棘的面孔流下血泪。

无数锋利的祭器顺着棺椁上的开口，将其中的事物彻底咬碎贯通。
人们自觉为这这光辉瑰丽的队伍让开一条道路，流下激动的泪水与队伍一同吟唱。旋即幡然醒悟，用皮鞭与连枷敲击自己，在末尾自愿跟随，用自己的血肉为这场神圣的游行伴奏。长鞭、锋刃和倒刺能帮助他们驱散一切虚伪的神明，唯有眼前轿上所抬之人，才是真正的救赎。没有任何指挥，没有任何预演，飞溅的血肉之鼓指挥着整齐划一的脚步，缓慢而坚定地径直向前推进。随着乐手一声低沉粗陋的转调，乐声戛然而止，整支队伍才终于在这行刑台下缓缓停住脚步。
四位神官从口中拔出长剑，再一次插入棺椁，生生将半浸在灼热水银中的棺材抬出，重重地砸在了行刑台前。此时我只能勉强抬头，迎着夕阳看到那竖起石碑般的金属物体。两位神官立刻将那锋利的祭器和刀刃一件一件抽出，另外两位则将铁链卸下，将那厚重的“门扉”打开，滚烫的鲜血立刻从底部奔涌而出，一直蠕行到我的眼前。更加骇人的是，竟有一个身影从那铁棺中缓缓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