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解集（下）(15)

“源自战争，所以把我称作始作俑者并不为过。玩笑开到这里，我等不及想听听那个让你犯难的问题了。”简单的自嘲后，我开始猜测有什么问题能让海都无法得出结论，以至于让这个无比强大的人工智能不得不求助他人。
数秒的停顿后，海的声音再度响起:“您，是怎么看待我的？一个无处不在的人工智能系统，还是和书架上U盘中的旧版本一样的可运行程序？”
关于人工智能是否会主动思考哲学的议题，早在机器人出现前的时代就有哲学家争论过。在海出现前，肯定有不少人已经问过集智和夏娃，海出现后这么做的人无疑更多。可无一例外，那些人只能得到否定的回答，但现在，海却主动向我提出了一个哲学问题。
“怎么说呢，想要说明白这点，我可能要给你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是关于我出生、成长的故事吗？”
“当然。”我坐在沙发上，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努力想象一个年纪应该比女儿小十岁左右却还涉世未深一脸稚嫩的少年站在那儿听我讲述他从出现到一步步成长最后傲然立于世界的故事。里面有我对原点的质疑，有我寄托在极角的莫名想象，有极径带给我的希望憧憬，接着是现实与理想的抉择，再然后是战争的出现与演变，还有我最终离开项目组后私底下对它的关注。我提到了在测试极径时自己曾想象它能将我称为父亲，但很快从问题库中删掉了相关内容，也指出自己当初对它的最高期望从未达到海现在的亿万分之一。唯有一点，那就是刘志涛的死和我主动退出的原因，我只字未提。

听完这段往事，海若有所思地说：“您真的把我当做自己的儿子看待？至少在某段时间里？”
“感情是复杂的，如果你硬要我作出回复，那么答案是肯定的，虽然和我对亲生女儿的感觉不同，但我找不到更准确的表述。”
“中国的人伦传统非常注重父亲对子女的教导，既然您在某种程度上将我视为自己的子女，我想不通为什么后来您主动选择离开呢？”
海显然抓住了我的死穴。他拥有强大的逻辑，屋内的传感器监测着我的所有生理指标，所以我不认为他会被简单的借口或谎言欺骗，无奈之下我选择沉默，直到海再度发问。
“在您离开前大约半个月的时候，您对‘战争’的数据文件进行过一次全面整理。根据记录，时间点正好是另一位进化型人工智能的创始人刘志涛提示您‘亚当’与‘战争’存在联系之后。拥有刘志涛提供的情报，您应该已经知道两套人工智能从那时起便开始联结沟通，可您却选择保守秘密并离开。我的逻辑对此完全无法理解。”
海已经发现了最重要的证据，只是没有将刘志涛的死联系到一起。我想了想，觉得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于是把深埋心中的想法一吐为快：“你记得刘志涛的死吗？”
“当然，数据显示他死于一场空难，原因是恐怖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