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者《树上的柏拉图》（三十二）| 长篇科幻连载(5)

——屈原《楚辞·九歌》第五歌“大司命”
我终于见到了狄俄提玛，在那生命的花园。
当时她就坐在苍劲的古树下，眼睛像落日一样忧伤。
她说：“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人的毕生所为，放在伟大的宇宙尺度下，一切又是何其渺小呢？那空间是无限的，那时间是漫长的，那人做的一切，就像飘舞的尘埃一样微不足道。”
我看见了她，不是在同我说话，而是侧耳倾听远方的呢喃，与那发出低语的主体进行探讨。她的目空一切，落在我的眼里，眼中全然无我。我想起了她对我说过的话，那些有关生命形式不朽的论断，以及如何让同一批蜉蝣接连沐浴一千次破晓的曙光。
三种方式。繁衍。成就。艺术和发明。本质上都是创造，生命摆脱卑微和渺小的最好手段。
我呼唤狄俄提玛的名字，但她不理我。

我向狄俄提玛走去，交叉小径的时空困扰了我。
风中有人大哭，有人大笑，那是一个忧郁的孩子在唱歌，那是一个无家可归的青年在流浪，那是一个灵感枯竭的艺术家正在面临自己的中年危机，那是一个老人的生命如风中残烛在病床上摇晃，那是自我裂变的回响，多重宇宙的交错，每一道声音是我，每一束目光是我，每一次生老病死都是我，每一份喜怒哀乐仍是我。我看见了无数个我。无数个我走在交叉的小径上，有的刚进生命的花园，有的站在千万条相似却又不同的小径上，还有的已经向狄俄提玛走去，身影在走到树下时消失不见。
无数个时空。无数个事件。每时每刻。无时无刻，
我回到了属于我的那个时间点，走向那个属于我的狄俄提玛。
当时她就坐在苍劲的古树下，眼睛像晨星一样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