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一）(3)

笔尖在纸张上飞速运动着，留下一行行歪斜的字体，他在写日记。
“一九五四年，一月二十三日”
今天到底是几月几日呢？他想不起来，如丧失了感知时间的能力一样。瞟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火光照耀着表盘，模糊地显示着“1-23”。一月二十三就一月二十三吧，反正他也懒得计较更多了。
“昨晚的梦，又梦到了那群圣灵般优雅的天鹅。”
写到天鹅，他很自然地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她原是镇上一个挺有名气的芭蕾舞演员，身体修长，皮肤白皙，还有一张不错的脸蛋。翩翩起舞时如天鹅一般。她的追求者多如牛毛，缺抛弃了那些家门显赫的子弟，选择和家庭穷苦而低级的他在一起。这对他像是一个猝不及防惊喜，但更像一个天大而荒诞的玩笑。
“天鹅们从湖上起飞，飞到空中，在空中欢快地舞着，唱着圣洁的音乐。她们在一直向上飞，向上飞，飞到穹顶，把天空顶出一个大洞。一道道耀眼的金光从破洞中洒落下来，金光洒在湖面上，将湖水变成一潭金子。我虔诚地钻入湖中，湖中的水耀得眼睛缤乱繁杂。那群飞向穹顶的圣灵们也纷纷飞入湖中，围在我身边起舞，她们洁白的羽毛也被光芒浸染上金色，我闭上眼睛，聆听她们吟唱圣乐。

他的父亲是个酗酒的小老头，在他印象中父母的关系从来没有和睦过。父亲常去赌博，然而每次都输得精光。赌局结束后便跑到附近一家小酒馆里，花上几块钱喝些劣质白酒。在大街上慢悠悠地晃着，手里拎着瓶白酒晃到家中。等到烂醉的他晃的有点不舒服之后，他把手倚在两边的墙上，把喝下去的酒都吐在臭水渠里。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对他看到的第一个人破口大骂，等到他的母亲无法忍受之后，她从房间里走出来和他的丈夫对骂。母亲骂父亲是个酗酒的臭虫无赖，父亲则骂他的妻子为不要脸的臭婊子——她以前是做妓女生意的。语言暴力最终上升到肢体冲突，父亲揪着他妻子的头发，将其狠狠地砸在贴满瓷砖的墙壁上。他就缩在角落里独自哭泣......
“天鹅们舞了一会，拉出一条条金色的线络，把我捆在中间。接着所有的天鹅一齐鼓动翅膀，冲破水面，带我在空中遨游。”
等到父亲离开他们之后，母亲便干起了妓女的老行当。她在身上喷满了廉价香水，抹着劣质口红，把家变成了窑子。她的价格很便宜，镇子上的光棍汉们很乐意来这里。母亲最终也和她丈夫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喝醉之后的行为和父亲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