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一）(2)

他从来旁边的地板上捡起两张报纸充当引火物。报纸在炉中燃烧起来，光亮照亮了房间，照得远处碎掉的酒杯和里面的黄褐色液体晶莹剔透。他把第二块果木扔进去，期待这火焰把木头点燃，但刚扔进去报纸就发出“嗤——”一声尖叫，报纸带来极微弱的光芒消失在了黑暗中。他又捡起了几张报纸揉成团扔进炉子里，报纸在黑暗中化为灰烬，第三块木头扔进去，报纸依然发出一声尖叫。他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在黑暗中摸索到卧室里
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他的妻子和父母的名字，他的童年，他的过去。关于他的妻子，只记得他很爱她，爱得那样刻骨铭心。恋爱史已经被遗忘的一干二净，能想起来的是他们的初识和分手。而他的父母呢，唯一能想起来的是他们是一群混蛋、畜生。如果能够穿越到过去，他真的会操起斧头把父亲砍成烂肉。
他从卧室里走出来时，身上多了件红色的袍子，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里面都是些废掉的文件。走到炉子旁边，纸片如同外面飞舞的雪花一样纷纷扬扬落在炉子里。火机第三次冒出了火焰将废纸点燃，如潮水一般在炉子里蔓延，划破了客厅内不断被打扰的黑暗。这时候你才依稀可以看清他的面庞：温暖让他被冻成紫青色的脸慢慢恢复红润，脸上爬满了皱纹。头发斑白，胡子参差不齐，他已经五天没刮过了。他最喜欢的是自己茶青色的眼睛，永远透露着一丝不屈与留恋。

他到底在留恋什么呢？......
外面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猫叫声，使他心烦意燥。他讨厌猫是在三年前开始的，又或者是四年前——具体的时间是记不清了。他养的一只猫成天叫唤起来，等到他实在无法忍受时，他从锁着的床头柜里提出一把霰弹枪，打开弹仓，往里面压了三四颗.12口径的霰弹。他提着枪走到客厅的猫旁边。猫歪着脑袋看着他的主人。“咔啦”，他拉动了枪栓，将漆黑的枪口对准猫，扣动了扳机。枪栓的咔啦声响了四次，直到把猫打成一滩烂泥才停。
霰弹枪的巨大枪声震得他耳鸣，房子也震动起来。脚下的地板被打的七零八碎，墙上的一幅双人像正好掉下来，砸到猫的尸体，准确的来说是一滩血肉上。双人像被血渍得殷红，变成了一团丑陋的垃圾。
火光照在他手上，照着一个皮革做封面的笔记本，右手握着一支钢笔，笔身是昂贵的红杨木，并且在一些地方镀了金。笔身上也有一行镌刻的小字：
“亲爱的，二十八岁生日快乐。
——爱你的XXX”
他突然想起来这支钢笔也是妻子在他生日那天连同银质打火机一起送给他的。和火机一样，钢笔上妻子的署名也被磨损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