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云(4)
王老爷眉毛一弯,瞥了门外的马四海一眼,似是自言自语说道:“你我一在朝堂,一处江湖,可这是一是六都在老天爷手里攥着,当断则断,切莫妇人之仁。”
刘近福等王老爷话毕,朝马四海挥挥胳膊,说道:“办你的要紧事去吧。”
马四海犹犹豫豫地下了楼,听见楼上又传来尖细细地一截嗓音:“诶呀,琦大人,我的错,大相公了,您瞧怎么办?”有人满不在乎的回道:“推倒重来!”那分明是王老爷的声音。
马四海面上沉静如水,内里可是五味杂陈:我的胡二哥啊,这回恐怕是朝廷要你的命了。平日里你个莽张飞的性子也便算了,闹出人命的官司也无非费点银子。可你行出那等事情,这叫五弟如何保你?要我舍了性命那也不算什么,我的妻儿老小又如何得存?纵我舍了妻儿老小,我那几百号的兄弟无依无靠如何生计?
他脚步这回倒真的沉重起来,勉强拖着身子到了一楼,一位看场的泼皮靠将过来,点头哈腰说道:“秦三爷在霜华楼等您,说是二爷请罪摆桌和头酒,请他做的中间人。”
马四海一声长叹,心道真是想啥来啥,避无可避。他出了门右转,打算先回趟家换掉这汗涔涔的衣裳,抬头又见那团血螭云,凶神恶煞地天上挂着。
二 朋
这一日,秦无商上了马四海的谫月双楼,它横跨鼓楼长街,街道两侧各营建一所二层的楼宇。自南而北,东侧的是霜华,做的是口腹之欲的酒楼;西侧为天宝,经营着听天由命的赌庄。两楼二层中间架出一牌坊状的木制横梁,上雕“客似云来”。街面宽三丈三,横梁也高三丈三,从街头巷尾望去,那谫月双楼恰似个工整的口字。
秦无商自霜华楼的木梯拾级而上,脑中想起那景,脱口而出:“五弟这买卖真叫个吞下人来,吐出骨去。”跑堂伙计浅灰色的袖子一卷,连抽自己三个嘴巴,怯道:“三爷,可不敢乱说,叫五爷听了去,小的吃不了兜着走。” 秦无商格格地乐,笑道:“你这小厮怕啥,三爷打趣哪!”伙计舔舔嘴唇,点头哈腰地给他推开了二楼天字号的门。
隔门观望,屋内空无一人,左边一扇绣画屏风,上绘侍女秋千图。室中摆一张似是黄花梨木制的明式细腿方桌,摆了四把红酸枝平杌凳。几案也是明代样式,看那木料虽无古韵,釉色颇为考究想来也非凡品。伙计猫腰一引,把秦无商让进屋内,轻掩门扉,恭敬道:“三爷,您坐着少待,五爷转瞬即到。”他一回头朝楼下嚷一句:“楼上看嚓(茶)。”一嘴油润的天津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