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云(6)

三 杀 
“呀哟，我的秦三哥，恕五弟我怠慢了！”声到人到，马四海迈步进了门，赶得太急，差点在门槛处绊了脚。
秦无商客气道：“五弟来的迟，哥哥我先尝了你的好茶。”马四海捏着手帕，目光左右寻觅，问道：“胡二哥还没到吗？”
秦无商说道：“这两日不曾见到他。这不，今儿个找人知会我你这霜华楼吃饭，说是要给五弟你赔礼道歉。我看都快未时了，还不见人影。”
马四海一听，胸中气愤道：“只当你我兄弟聚会，不去管他。”他让秦无商坐了上首，秦无商怕他置气，只好迁就坐下。
马四海吩咐伙计捡好的酒菜端上，两人谈古论今，大快朵颐，只管开怀畅饮，一时竟将胡二哥的糊涂事抛诸脑后。这时门外吴侬软语两个女声说话：“三吖（爷），五吖（爷），二吖（爷）的吩咐唤我们俩伺候曲子。”秦无商打趣道：“估摸着二哥怕五弟你气急，故作风雅哄你开心呢。”
未等他二人答应，木门吱嘎一转，两位姑娘莲步款款，一着翠绿，一着鹅黄，一人手持琵琶，一人手托竹板，辗转身来，杨柳细腰，翩翩下礼，屏风处端庄落座。再看两人俱是一般模样，两弯笼烟眉，一双含情目，软玉丁香微露，唇樱齿香，云堆翠髻，笑起来玲珑剔透，仿似江南荷塘莲叶深处两朵娇滴滴、美艳艳的荷花。

马四海见二哥的安排显是花了心思的，当即气便消了泰半，他目不转睛瞧着二位姑娘，好奇问道：“你二位原是哪里的，怎的如此面生？”
那翠绿衣衫的姑娘，娇笑道：“三吖（爷）、五吖（爷），我们原本是一亩堂张家的婢女。”两人一听，心说怪道这么伶俐漂亮，原是天津世家大族里出来的。马四海与秦无商虽在天津见多识广，也不曾见过如此水灵的江南姑娘，一颦一笑皆入眼迷离，痴痴地瞧了许久。
“二位吖（爷）听个什么曲子？”黄衫姑娘酥软地问。两人这才醒过神来，说道只管弹些轻快的。两女答应着，一女竹板慢打，一女琵琶轻扫，走得是林间小道，听的是小溪潺潺，燕语莺啼，板眼舒畅尽是放肆的春光。
两人觥筹交错，就着曲子下酒，喝得酒意微醺。秦无商始终放心不下，说道：“五弟，二哥为人虽然鲁莽，但正经事情从未耽误过。这不会出什么乱子了吧？”
马四海借着酒劲，正好发泄胸中恶气，嚷道：“三哥！你是五爪金龙，北方武林赫赫有名的英雄。你凭一己之力，创下海河帮。如今天津卫站得高、立得正，枝繁叶茂，我佩服之至！”他端起酒壶往嘴巴里灌了几口，又骂道：“可他，胡二索，算嘛东西！若不是你我相助，他只怕还在河边挖泥，码头上扛包，每日拿个三五枚铜钱的还不够他换酒。空有一身蛮力，有头没有脑子，尽办浑事。混账啊！混账！”他说得激动，抓起两根筷子折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