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腥味的春天---克味小短文(6)

战争也许就快结束了，军官望向天边猩红的残阳，他幻想那是帝国死去时从喉管里射出的鲜血，照耀他前方的天空。顺着光缕向大地看去，在远处的路上，似乎有一个人影正在向着他走来。
军官感到十分稀奇，他脱下了自己的军帽，悄悄地给腰间的手枪上了膛。然后面带笑容的快步向前走去。
很快，军官的笑容就只能僵死在他的脸上。他的视力很好，即使是凭借着残死的阳光，他也能在那个据他一百米远的人影身上，认出那张脸。
就在三天前，他刚刚把子弹打进这张脸的额头，然后把他扔进了大海。
“地狱终于找上我来了吗？”
军官平静的想着。他带着一股像是视死如归的勇气，向着那年轻人的鬼魂走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发现自己对于鬼魂的幻想，逐渐从那个身影上被夕阳剥离，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鲜活的生命。等到距离足够近是，他能几乎感受到那独属于年轻人运动后的炽热的鲜血，在那起伏的胸膛里流淌。
年轻人似乎也完全不认识他了，可能他把那在雨天里的交谈与记忆留在了深海的某个角落。年轻人冷漠的走过军官的身旁，对他只留下一句话：

“这边已经算是战区了，你应该和其他人一起去内陆城市避难的。赶快回去吧。”
然后年轻人便继续他的路程，迈着稳健的步伐，向着战地而去。
军官又陷入了沉默，他呆板的走回他的居所，像只迷路的老狗。他一路上似乎都在思索着什么，但思绪却只是胡乱的涂鸦。那个雨天的细节一遍一遍的在他脑海里强制的回放着。
雨水落在枪管上的痕迹，扳机的力道，后坐力，鲜血的气味，靠近太阳穴的额头上的弹孔，肉体的重量，蕴红的海面，这些他都忘不了。他杀了很多人了，以至于他都能从生命消失的瞬间，闻到死亡的味道。
可同样的，今天他遇到的年轻人又是如此的鲜活，健康，像是从未熄灭过的火焰。
一个人不可能既是死的，又是活的。今天与三天前的记忆，总有一个是背叛了他的。但它们又是如此的真实，让人无法怀疑。
（五）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抓住那个复生的年轻人，然后仔细研究他。巨大的冲击让我呆滞，但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于是经过了一夜的辗转反侧，我回忆起了我的高中物理老师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