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裴郎(3)

“玉儿，你也觉得我不该走对吧？”周戚韵对上她的眼，盈盈秋水映出熹微的晨光，没有半点情愫。
“小姐，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信他。若是小姐决意要走，我也觉得合盖留个心眼。”玉儿看不出小姐的心思只能这般答道。
“玉儿，我不想走。”周戚韵自顾自地说。
“小姐当真不走了？！”，玉儿喜上眉梢，手上的包裹也放下了，“小姐若是走了，老爷该如何？更何况留在京城还有庆安公主能护着你。我前些日子总是担心，遇上一人我还……算了，总之小姐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周戚韵听不进去，抬手拨动了琴弦。
“等诓过他，我就回来找小姐。小姐你独自一人留在京城千万小心。”玉儿打扮成县主的样子攥着周戚韵的手叮嘱着。
“玉儿，师父安排的车马想是会佑你平安的，若是你能在恭贤夫人那谋个去处，寻个好人家，就别再回来和我一起淌这趟浑水了，一路顺风。”周戚韵把身契塞给玉儿，看着这自幼一同长大的丫头，往事涌上心头，一时间不能自已，眼泪蓄了满眶。
“小姐说什么胡话，我还要跟着小姐出嫁呢，哪有现在道离别的道理”，玉儿又把身契塞回给周戚韵，“我偏要跟着小姐，这身契我不要，这哀戚我也不伤，等到小姐真的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再给小姐磕头谢恩。小姐放心，我不会着了林家公子的道的，我有办法全乎全尾的回来。”

玉儿不信林轩裴，被人骗走了小姐去向，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把自己推上了绝路。
林轩裴想到此处忽然莫名的笑起来，在烛影闪烁的静谧里他笑出了声，像是久未有过的肆意：“林轩裴啊，林轩裴，被信得久了，便真当自己是什么救世菩萨了吗？你本是鬼魅，何人会信你呢？你不配。”
日出东山，光亮落进庭院里，驱走了斑斑驳驳的鬼影，却没带来半点温度。周戚韵恭敬地站在林轩裴身后问道：“师父，我夜里听到些动静，是玉儿出事了吗？”
林轩裴觉得她的声音听上去忧心极了，他本无心隐瞒，现下又变了主意，胡诌道：“是玉儿的消息。说连夜赶路已然到了，一切安好。”
周戚韵没有答话，回自己房里去了。
林轩裴缓下一口气，正坐在屋内摊开了笔墨和信纸，听到窗外飘飘荡荡进一曲忧思［叠嶂层峦，虎隐龙蟠，不堪回首长。］［无情鱼雁，有留韶光，流水咽斜阳。］
她知道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四更的竹梆，连夜疾驰也过不了城关。
徵音焦烈，映出最怅然的那一缕心绪，一声一声，凄惶如刀，割断了曲中所忆之人的咽喉。夜间风急，刀光剑影，黑影散乱，玉儿在轿内小心地掀了帷裳，等她看清来人模样后惊呼出声：“李……”，可话音未落就生生变作了亡魂。飘飘散散，载思幽幽，追忆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