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某种意义上的当代神话》第八期(7)

他用那只焦黑的手——它只剩下枯骨和一点筋肉了——固定住一把硬弓，那把弓连最精干的猎人都没法拉开。他用完好的那只手试了试弓弦，弦发出了“嗡嗡”声。然后，他把箭搭在弦上，举过了头顶。
当他用那干瘦的胳膊拉开那张弓的时候，艾克夏看了看天空，黑云在聚集，越压越低。她明白，是神赋予了老祭司拉开那张弓的力量。苏托拉松手，那支发亮的箭矢便离了弦——它没有减速、没有下坠，所有人都看到，那个光点直直往上飞，冲入了云层之中。
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量一般，老祭司仰面瘫倒在雪地上，写满了古老咒文的布条在雪中铺开，就像一条伸开腕足的巨大章鱼。当人们拥上前去时，他们只听到了老祭司最后的一点声音：
“跑过去……快……”
他咽气的一刻，一道青蓝色的闪电劈开了云层，将天地照得透亮；它直直地往地上打来，落在那风暴之墙之上，将那道风墙劈开一个巨大的缺口——从大陆的尽头，一直延伸到冰封的海岸。然后，滚滚雷鸣在黑暗中轰响，震颤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艾克夏望了望那缺口，风暴还在涌动，过不了多久，那堵墙会再度合上。于是，她用最大的声音，对每一个族人喊道：
“跑！——”
他们撒开了双腿，在雪地上飞奔，冲入缺口之中。起初，还有些人带着毛毯，但不久，他们就脱得只剩下一件海豹皮衫了。驾驶雪橇的人不停地将木桶与包裹扔下去，让驯鹿能够跑得更快一些。风暴在逼近，而他们在与风暴赛跑，不断有人陷在雪地里，倒下，但他们再也不会站起来。没有一个活人会在这里停下，死人才会。
丽莎被闹钟声惊醒了，她看了看床边的机械式钟表，表盘上的指针指到了六点整的位置。她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手指凉的吓人，一阵彻骨的寒意一瞬间扎进了她的心脏，让她浑身打了个哆嗦。她明白，肯定是市政的供暖管道又坏了，房间里的暖气片在大半夜里停止了工作，现在上面已经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丽莎连忙爬起来，搓了搓手，拽起一旁的棉衣披在身上，便拖着麻木的双脚去洗漱了。今天是周一，她得把导数的作业交给门德斯·布里克先生批改，还得去听那些晦涩难懂的数学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