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某种意义上的当代神话》第八期(12)

“那为了国家，为了……您刚刚说的那些东西，就必须要学这么难的东西吗？”丽莎继续对布里克先生问道。
布里克先生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们现在距离大门还有几米的距离，门外的寒气已经渗了进来，在他们的脚下游弋，丽莎能够看到自己的母亲和继父在门外向她招手，他们身后花花绿绿的下班车流正奔腾不息。但她还是跟着布里克先生停了下来，然后仰望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路灯的光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宛如肃穆的大理石雕像。
“听着，丽莎·科林斯。”布里克先生俯下身来对丽莎说到：“你也许无法理解，什么是为了国家，什么是为了解放——因为美国的教育从来都强调个人能力的发展和个人自由的实现。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人为了那些东西在零下四五十度的冰天雪地里求生，有人为了它们与整个西方世界的军队作战，有人为了他们只能穿着单薄的衣服走过二万五千里的征途，有人为了它们用落后的武器装备与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拼死抗争，有人为了它们一辈子见不得光，有人为了它们前仆后继地牺牲……”布里克先生讲到了这里似乎有一些控制不住情绪，语调开始上扬，表情也渐渐变得激动起来。他顿了一会儿，深吸了几口气才继续对丽莎说到：“与他们面对的困难相比，立体几何并不是什么难学的东西，科林斯小姐。你有教材，你有老师，你有各种渠道来辅导你获得答案；可他们什么都没有，他们只能摸黑——他们甚至不知道那个拼上性命也要追寻地答案是什么样子。

”
丽莎懵了，她不明白这位教数学的布里克老师究竟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她原本只是想随口和他聊聊而已。
“好了，不早了。”布里克先生看了看门外，丽莎的家长已经有些等不及了，他们一边在雪地里跺着脚，一边往楼里张望着。“快回去吧。”他说着拍了拍丽莎的肩膀，把她往门口轻轻推了推。
丽莎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门边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去看了看布里克先生。这位数学老师此刻正站在楼外的灯光与楼内的阴影交界的地方，他的上班身子都淹没在了黑暗之中，让丽莎无法看清他具体的表情。
于是她冲老师挥了挥手，然后提了提书包的背带，打开大门，冲进了楼外凛冽的寒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