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烟雾海》(2)

薄薄的一组照片里，只有一张完完整整的印着刘耀文的脸，侧脸。新上任的警官头一回接手自杀案子，假模假式，装出经验十足的样子，实际是个连相机都使不好的雏儿。高像素的过度曝光模糊了他的五官，只剩下锋利的棱角，像利剑，一击命中余宙的心脏。
最后一张照片是眼睛的特写，紧贴着单薄的案件分析。
“就算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也会认真核实处理。”又开始了，他的语气又变得那么慵懒骄纵，奉承的样子从字里行间爬出来，丑死了。
张义说，刘耀文是不值得同情的。
他把整理好的档案夹和一份刚打印好的死亡告知书递给余宙，打印机刚换好墨，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印在烫手的纸上，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上气：
死者身份经核实，已确认为本地在校生，无犯罪前科及处分记录。死者发现地为距其宿舍不足一公里的废弃吊尾楼，左耳出现鼓膜穿孔；右手手腕存在明显自杀痕迹，据推测，排除死者生前存在犹豫想法；角膜湿润，瞳孔发白，初步推测死亡时间三至四小时。

原因不详。
“如果你不拒绝尸检，我们会知道答案的。”
“我知道。”余宙说道。
余宙看了好久，在前台反反复复的，描了好久他的名字。大理石桌面和刘耀文的体温一样，冰得要人命。前台后的女警故意把键盘敲得很大声，余宙较着劲才签了字，用一根漏墨的钢笔，墨水沾了她满手，但没滴在纸上。
公安局和医院的区别在于，签完死亡告知书后，跪在大理石桌前的女人们很少会听到顺请节哀四个字。当然，大多数情况是被自己的哭声盖过去的，毕竟崇尚人性化工作的警官们，是表面上的形式主义者。
余宙签字的时候，张义也说了。但只讲了一半，就被咽回肚子里了。
来局里走流程的女人们都娇气得很，看不得那些男人受苦，就是蹲几个小时，管饭管住，有床睡也挨不着饿。她们也一把一把眼泪地哭。张警官来公安局的时间不长，却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认为这是女人装深情的惯用手段。
但余宙没有，她没哭，张义有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