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2(4)

“别老是跑出去，”母亲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已经开始坐不定的我，“别一天到晚只记得出去野。你这个做哥哥的，从来不知道照顾弟弟。”
我胡乱地应着，趁机溜了。我还不够照顾衍儿么？若没有我在村里用拳头打下的一片江山，像衍儿这样白白嫩嫩文文静静的乖宝宝，不得被人欺负死！
我自小就知道我的父母和这个小村子里的其他人是不同的。
这是一个窝在深山里的小村子，要走很长很崎岖的山路才能走到最近的镇子上。村子的一边是陡峭的悬崖，一边是深深的湖水，村后则是一望无际的林莽。深山里地无三尺平，能耕种的田贫瘠而零散，产出又少，往往不够开销。好在湖里有鱼，山里有野味，只要人勤快，吃饭还是不难的。生活的不易使得村人很显年纪，面色黧黑，牙齿焦黄，手脚粗大，且往往还没老，腰背便已佝偻了。

唯有我的父母，虽然也穿着布衣，神色气度却与村人截然不同。我母亲有一条极美的水色裙衫，是我最爱的，却很少穿。但纵是日常的荆钗布裙，也掩不住她殊丽的容色。日复一日的劳作磨粗了她纤秀的手指，但如霜雪的皓腕在靛蓝的粗布衬托下，更显晶莹。有一次母亲上房顶晒谷子，我甚至看见她不用梯子，便翩然而下。我父亲常年生病，身材却仍瘦高挺拔，眉宇间染了风霜，但容色温和，气质斯文。我家日子过得也不易，但每到揭不开锅，父亲便进后山的林子转一圈，我家的灶间就能飘出肉香。我常常想，我的父母大约是天上的仙人，因为相爱便留在了人间，母亲说给我们听的牛郎织女的故事说不定说的便是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