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一（梦里不知身是客）(3)

背心大片沁出的汗很快在夜风中冷却。刚刚恍惚的神思深深地藏回心底，我才发现旁边的被子半掀着，触手一片冰冷，早已没了温度。他人呢？昏黄的灯火下，空荡荡的室内令我蹙起眉，而风声中隐约的一点什么引得我不由得侧耳倾听。
推开门，那声音清晰了些。是……箫声？只是本应圆融空灵的乐声，此刻却幽幽咽咽，如泣如诉，撒在月色中，如一曲悲歌，令人神伤。
他……这么不快乐么？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循着声音，一路寻到后园。
月色清冷，日间灼灼的繁花此刻都笼在天地间无边无际的寒意里。小桥栏杆，伊人独立，单薄的白衣掩不住他支离的瘦骨——正是我的夫人，温客行。

他纤长的手指娴熟地拂过白玉箫孔，神色却木然，目光迷离地散落在暗夜中。夜风正扬起他的发丝和衣角，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从这世间带走。我忽然有点慌张，大步冲过去，将他冰冷的身体拥入怀里。他愣住了，唇角哆嗦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我连拖带抱地拉回了卧房。
重新找出炭盆，燃着火，我眼看他的青白的唇恢复了一丝淡薄的血色，才缓了口气，怒道;“大半夜不睡出去吹冷风，你是身体太好了想生个病给我瞧瞧吗？”
似乎因为身体暖和了，他的神情也活泛了，嘟着唇：“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直在那里师弟师弟地喊着。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他佯作气恼地盯着我，鼓起脸，只是过于消瘦的脸颊失去了原有的圆润，总显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眼神也有些闪烁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