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人—第一章(5)

它冲着博士微笑，其他种子对视了眼后呢喃的报出号码和问好。
「九号。」我轻轻的点了下头，忽略博士一闪而过的震惊退回队伍后方。
博士收好眼底的情绪，他将酒瓶在空中指向楼上，「想必你们也累了，房间钥匙挂在楼梯口处，请自行选取。有什麽问题欢迎来找我，我通常在顶楼的书房或实验室。」
种子纷纷上楼，我随着队伍的尾端。
「晚安各位。」
我往后瞥了眼仍身处一楼昏暗中的博士，此时再次坐在地面以单手撑额，倦态表露无疑。黛西不知何时拿回了一条毯子为博士披上，然后转身阖上大门。彷彿感受到我的视线他抬起头，我迎向那双黑暗中好似发光的青绿，因窘迫而赶紧转过身上楼。
依旧感受到身后滞留的目光，久久未散。
在种子们为房间争论不休时我随便拣起把钥匙，住在哪这种事怎样都好，我并不在乎。房间在最尽头处，不大，但足够了。一张书桌椅，单人床和衣柜⋯⋯单调的令人放鬆。伸手擦过桌面，很乾淨，不如说太乾淨了，我不相信他们会用心的经营每间房间，尤其这裡至少有上百间。
那麽这证明这间的住户刚搬走。
抑或说刚死去。
我将书桌的抽屉一层层拉开，直到看见倒数第二层的褐色皮书停下动作。页缘被岁月磨成圆角，封面是光滑的皮质，一条皮绳束起一手便能掌握的大小。我坐在桌上在手上把玩着，然后解开皮绳的结，偷看私有物品固然不礼貌，不过我认定死者大概不列入其中。

翻开页面我些许一愣，迎面的满满文字很生疏，绝大多数的种子不识字，而理所当然我也并属其中。
而这本日记的主人写了手漂亮的字，一笔一划如同脱笼之鹄般在泛黄的纸页飞舞。
我指尖追随着那字迹，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在被无名的嫉妒吞噬之前阖上。
默默把日记归回他理应待着的原处。转身将行李摊开但并没有放入橱柜，毕竟也不会久留，若没有预计错误不出几个星期我将再重返育种所。
真不知道要几次的往返，才能使育种所放弃将我拍卖。
不过一旦连育种所都扔弃我，该何去何从？
我往后倒在床上，疲惫的连鞋也懒得脱便闭上眼。没有足够的生活技能，绝对也负担不起昂贵的营养剂，唯独目前能想到的方法也只有行窃⋯⋯
摇了摇头，那也不是长久生存之道。
这世界对于种子太过严苛，我见过路边乞讨，垃圾桶翻找的人群，不过套用于人类是他们的选择，对于种子则是别无它法。
优胜劣汰的达尔文法则确实是人类凌驾万物。
早晨钟声在长廊来回迴响，我仍旧躺在床上聆听走廊上奔走的笑闹，我并不饿，离开育种所时注入的营养液此刻造成一种空洞的饱足感。
我盯着牆面上悬挂的时钟，秒针一刻不缓的匆忙前行，却仍旧走不出那环形的圈，盲目的行走也不知道目的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