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白质切除术天下无双”——原创小说：套中人(5)

他缓缓将“冰锥”拔出，连着血和脑浆。患者的眼睛闭上了，一股鲜血从她眼眶上的创口流出。
弗里曼一阵眩晕，几乎要站不稳。助手倒是十分冷静，他招呼着护士：
“患者脑出血，外流。做紧急处理。”
护士们急匆匆地将床推出。
“知道吗？先生。”助手摘下手套，慢条斯理，“您已经不配做一个医生了。瞧见了吗？您的疗法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而您本人连‘冰锥’都拿不稳了。我应该庆幸您始终没有让我动过手，要不然我也成连环杀人魔了。”
助手走出了病房。
他，“冰锥疗法”的创始人，二十世纪最负盛名的神经外科医生。他的助手背叛了他，他的老师抛弃了他，他现在握着一根沾满脑浆的冰锥，他现在是杀人凶手。
医学是在不断发展的，他知道。那些名字稀奇古怪的药品，那些真正能够治疗精神疾病的手段，正在一点一点地蚕食着“脑白质切除术”的市场。那些高举着“医学伦理”旗帜的人，正在指责着自己的一切成就。

他从小便在套子中长大，套子只有一个开口，他不能去别的方向，只能像父亲期望的那样，继承外祖父的衣钵。“精神病患者不是人”“科研至上”“地位与名气决定一切”他的身上被套上了一层层的套子，给他留下的开口越来越小。而现在，又有个新的套子“医学伦理”笼罩下来，他唯一的出口将被堵死。
他笑出了声，手上的颤抖停了下来。他随手把“冰锥”扔到了地上，走出手术室，在走廊里引起了一阵骚动。
“你杀了我的女儿！”一个满脸泪痕的老太太冲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
“您错了，夫人。”他依然笑盈盈地，“精神病人不是人，脑白质切除术天下无双。”
老太太呆立在原地，他将老太太推开。独自走进办公室，关上了门。
那根“冰锥”依然在地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