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周衍生］天宇忽开霁(8)

在不断坠落的山崖下，十丈之内是处深潭，倒映天色，却不见深潭之上的山石同他的形影，诡异极了。
似地在天，而天在水。
天水山，果真诡异得很。
见状，子舒心下有了计较，他将龙身隐入云雾之中，须臾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青丝飘扬，飞速跌入深潭之中。
扑通——
一声水响，那身影如鱼一般潜入潭底，尾尖漾起浅浅涟漪，旋即不见。
云山之上，老松树下，似是阖目小憩的青年睁开眼，一双蒙了雾的眸子难得转上一转，良久，喉头微动，慢慢地咬着字音：
“哦，是小龙啊……”怎么还认识了青崖山主呢？
外界如何，潜入深潭的子舒也不会知道了。自落入水潭那刻起，他的神识逐渐开始模糊，昏沉黑暗中，周身一切太过熟稔，根本生不起抵抗的念头，只得凭着本能，如溯游而上的鱼，拍打着身边的水流游走。耳边嘈嘈切切太多声响，有的在喊“子舒”这个名字，有的在低声许着什么愿念着“龙君”，有的在说……
“小龙。”
大荒西北之隅，有山名曰不周，接天连地，以不周之山全天地漏缺。忽有一日，共工携龙猛地撞向不周之山，致使天地巨变，作为代价共工与他座下的飞龙皆付出性命，尸骨无人可寻见收殓，随着他们撞碎的山石跌进不周山脚一处深潭之中，历千万年，骨殖化归山水天地，不见影迹。

潭有水灵，历千万年，勉强修出小半具没有坚硬鳞爪的龙身，它那两只爪子抱住一块青石，费劲地游至岸边，鳞爪晃过的地方哗啦啦淌下小水洼。它又推又顶，才将石头放在水潭边阳光最好的地方，歪歪斜斜地趴在一旁，目光悠悠飘向山石遮掩的天空。折了的不周山无法连接天地，可仍旧高耸入云，天地倾斜后，太阳有时会歪歪地挂在距山不远的天边，驱走周遭的云，泄落漫天的光。岸上的青石轻晃了晃，纹丝不动，于是喊道：“好小龙，你帮我再推一下。”
“日光最盛之处就是这了，不挪。”小龙眼皮一耷拉，脑袋靠着一旁大石。
青石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你再过来些，此处汲取日精修炼最是好，你来，咱们一起。”
小龙摇头，头顶小巧的龙角偶尔还会在日光之下化为虚影，“我是水灵，此处正好。”
光正正好也能照它的身上，很舒服，也不至于将它原形照彻。看着身边这块与它共存千百年的青石一点点褪去粗糙的石质，沾上的脏污渐渐变成好看的花纹，隐隐有了几分莹润。小龙想：或许等哪一日，它修出龙身，小石头身上的棱角不再那么坚硬锋利，不会划伤它的口舌，它就可以把小石头含在嘴巴里，飞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