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江湖(6)

师父会老去，所以他没追上年轻时不在话下的小偷，也没能跟失控的汽车拼过生命值。
我会长大，所以不再相信师父为我搭建的武侠世界，开始思考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变的。
究竟有没有呢？我陷入沉思。不知过了多久，张哥招呼我回去，于是我坐上后座，刚要把头盔戴上，对侧的公路远远有一个灯光接近，当远光越来越刺眼时一辆跑车在我们面前刹住。
“摩托不错啊小子。”车窗降下副驾上的中年男子说，“今天心情好，来陪你赛一下。”
张哥面无表情地说：“专业的赛车手从不在赛道以外的路上超过行驶限速。”
我心说太经典了，一听就是会从张哥嘴里讲出来的话。
那男人下了车，打量着我们。我才注意到他穿着一身西装，看上去很精神，但脸上的皱纹显示着实际年龄应当比我想象的大一些。
“赛车手啊。”他点燃一根雪茄，说话带着微不可查的趾高气昂，“国内赛车不赚钱吧？你要能赢了他我就让你给我开车，怎么样？”他指着驾驶座上的司机说。
“退役了。不缺钱。”张哥面无表情地打着了车子。
于是那人又把目光投向我，说到：“后座的小子看上去面熟一些啊。也是赛车手？应该比这个面瘫有名吧？”说着他用雪茄指了指张哥。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哥一拧油门已经冲了出去。
“我还没戴上头盔啊喂！”后座上的我张牙舞爪地高喊。
“你太磨叽了。”张哥语气平淡。
回到家，房东奶奶居然在门口等我。
我还没说话，她拿着一把钱塞到我手里。
“不好意思啊孩子，下个月开始房子不能租给你了，这是你这个月的房租，你拿着赶紧再找地方住吧。”
“唉，按理说我不该开这个口。你师父在的时候那么照顾我，是奶奶对不起你啊。”
“出什么事了？”我问。
“唉，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在外面欠了赌债。我只能卖房子了。”
听师父说奶奶的儿子是位游手好闲的主，这么些年师父带着我租住在他们家的老房子未尝没有接济老人的意思。
于是我说到：“没事的，这一个月我不还住着的嘛，房租您还是收回去吧。”
话说得痛快，可是没有钱总不能流落街头，看来只能去张哥那儿借宿了。我躺在床上想，离开这间生活了十几年的屋子，师父在我记忆里留下的痕迹也会一点点消逝吧。我突然觉得这好像是一场逃离，竟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于是索性起来收拾行李。
后半夜，我敲开汽修铺的门，在张哥夹杂着错愕与杀意的目光中，我镇定地开口：“哥，麻烦件事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