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曌末年 第一章 开始(3)

“这...这是...”老于双眼瞪圆，面孔扭曲，他仔细地打量着手中这仅长数尺的染血断箭，手指抚摸着它的倒钩三刃箭镞——血迹不算特别新鲜，却依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老于头太熟悉这样的箭镞了。十数年前，在老于头第一次带领这支商队踏上驿路时，他们遇到了一伙劫匪。那时，当今圣上刚刚北伐归来，北方犬戎诸部在中原王朝的铁旅面前化为乌有。大量牧民失去了他们的草场和畜群，他们中的许多人没能度过那个寒冷的冬天，而活下来的那些人中有一部分则向南越过了塞山屏障，利用手中的弓箭和胯下的马匹，在温暖的铜都丘陵上谋一口饭吃。这些南逃最终变为强盗的犬戎人在史书上被称为蛮匪。
那一次，老于头遇到的就是这样一群蛮匪。他们弓马娴熟，极少近战，在稀树林中宛如鬼魅，将那些有倒钩的长箭从四面八方射向毫无防备的商队伙计。有时他们并不会一箭封喉，而是将伤者的哀嚎化作另一种致命的武器，迫使被攻击者离开他们的藏身之处。而且这些被射中的受害者根本无法医治，一旦你试图拔出这些箭矢，它们就会撕掉受害者身上的一块肉；如果你试图挖出箭头，那些脆弱的倒刺则极有可能折断在伤口中，在不经意间让中箭者感染破伤风。不过这位中箭的人还算幸运，至少，他把这要命的镞头完整地弄了出来。

“小公子是在哪里找到的这箭杆？”老于头咽了咽唾沫。每次想到这些蛮匪和惨死在他们羽箭下的伙计们，他都会感觉到口干，下意识地想要吞口水。
“就在这块石头旁边。”年轻人指着自己刚刚坐过的石头，“这箭还是新鲜的吧？”
老于头木然地点点头，嘴唇蠕动，“快，快...快撤！”这几个字从他嘴里吐出，低沉沙哑，在旁人听来几乎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他声音不大，只有周围的几个人能听到，再远一些人们还在各干各的事儿，全然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哒哒，哒哒”，一叠马蹄声，踏着溪水，由远及近，踏破了这山间的宁静，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马是一匹哨马，身上披挂着行商卫队标志性的赭色马衣，背上骑着，不，确切地说是趴着一名赤甲的镖师。他或许还活着，但他背上钉成品字形的羽箭表明他已经活不久了。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镖头的咆哮声响彻山谷。刚刚还在喝酒谈笑的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到，一时间这个号称“万全镖师”的家伙竟然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蛮匪来了。”老于头言简意赅。
“那...那...快撤退啊，快...把马车套上，全队注意...”“万全镖师”如蒙大赦一般，急急忙忙地开始组织乱作一团的行商伙计们开始急急忙忙地披甲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