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时期 镜子（短篇）(4)

即使是王后身上的宝珠，也有着微小的黑斑，即使再为清澈的水，也无法映得这般清晰，他头一次这样清楚地看到自己，穿着油亮的狼衣，戴着有金色双眼的狼头面具……看到的仿佛是另一个人，一个自己心目中的完美模样。
如同幻术一般。
他向前伸出左手，触摸到它的表面。比狼绒垫还要丝滑，冰凉冰凉的，他恨不得将整个身体贴在上面解暑，又怕亵渎了它。如此完美的造物，唯一的解释就是神迹。
它也许是血神的一颗眼睛。血神少有别的颜色，传说里的描述让人觉得她一身上下都是红，神的眼睛一定是炫彩夺目的，不像凡人一般灰黑。杜萨有些害怕，但手又不愿挪开，抬头望去，太阳躲到了云后，天空也黯然失色。杜萨抬头望去，发现一条通向天空的幽邃长河，有时看着往下流，有时又觉得在倒流，尽头是黑色的空洞，将云雾，甚至蓝天的色彩都一同吞没。

而待在旁边的小鹿，已经两眼无神，专注地啃着草。
杜萨大惊失色，倒在地上连连后退，脑袋撞在后面的树干，回过神来，乌云依旧，但没有黑色空洞和通天长河。幻觉？愿狼赐予我勇气……他默念着，再一次走上前，伸手触摸。
那条长河又出现了，反反复复，他断定是这颗球带来的幻觉。但每一次触碰，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和镜中的自己对视，他总感觉怪怪的，仿佛镜中的人会自己动，总是趁他转移视线的一瞬间，他如果一直盯着，镜中同样认真的自己显得滑稽，仿佛在嘲弄他。
水晶球里还另有他物，被他的镜像所掩藏，定睛细看才能发现，是紧贴镜像的细微线条。杜萨后退两步，那些线条便与他脱开，它似乎看出杜萨的疑惑，竟胡乱地变化，像是在跳舞，如闪电一般发亮。片刻，它们重新汇聚成人形，从球壳中挣脱而出，涌入杜萨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