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3)

走了也不久，没两步路，便是在小区门口往南，路的交叉口，大花狸停在了路灯下面，围着个小包袱打起转。梁奶奶走上前，把包袱打开，里面包着的竟是个刚足月的婴孩。
寒风呼啸的夜里，娃娃的脸早已冻得发紫，进出的气儿也是冷冷冰冰，如果不是大花狸领着她过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人发现。
梁奶奶愣了那么几秒钟，旋即一把将包袱塞进大衣里，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小区门口的保卫室赶。值班的小保安见她没一会儿就又回来，笑着再跟她打了个招呼：“大猫送走啦？赶紧回家吧奶奶，太晚了！”
梁奶奶一把抓住他的手：“快，快，送我去趟医院！”
小保安一下慌了神：“怎么了怎么了奶奶，您哪不舒服了，先进屋坐着我给您叫车！先进屋先进屋，屋里暖和！”
梁奶奶一面进屋一面连连摆手：“我没事儿我没事儿，是捡着了个孩子。”
保卫室的门窗封得严实，虽然不算热乎，好歹也能御寒。小保安把自己的两个热水袋一个塞进了娃娃的包袱，一个塞到了梁奶奶的手里。
叫车电话播完没多久，打的车就到了小区门口，小保安送梁奶奶上了车，手扶着车门却有些犯难，梁奶奶看出他的为难，对他谢道：“快回去吧，奶奶一个人就够了，不用陪。”小保安抿着唇，皱着眉，心里还在纠结，黑暗里不知从哪窜出来一道影子，飞快地从他和车门的夹缝里跳进了车。

小保安一看，乐了，大花狸坐在梁奶奶腿边上，冲着他“喵——喵”地叫。
“好好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关门前，小保安还是没忍住伸手去摸了摸大花狸的脑袋。
这一次它破天荒地眯起眼没有躲开。
医生说幸好送到得及时，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考虑到后续治疗的费用，医院也会帮忙联系本地的孤儿院什么的爱心组织……”
梁奶奶看着恒温箱里的小小婴孩，怔怔地出了神，医生的声音在耳边飞也似地掠，一句也钻不进她的脑子。无数过往的画面在她眼底转啊转的，没个停歇，都是她藏着掖着，不和人说，却总在夜里偷偷反复品尝的心事。
一直到那句“这小姑娘也是命苦”忽然蹦进了她的耳朵，梁奶奶没由来地接道：“不用联系了。”却还是偏着头，直勾勾地盯着那娃娃。
“……您说联系谁？”
“不联系了。”梁奶奶抬起头来，医生终于看见了那双饱经沧桑，却依旧温婉的眸子。
“这孩子，我来养吧。”
也算是有惊无险，小娃娃没落下什么毛病。医院帮着把手续走完，医生把能免的钱都给免了。大花狸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安安分分地呆了好几天，终于在陪着梁奶奶回家的时候，寻见个空，一溜烟又钻进了小区的灌木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