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师与剃头匠(4)

“理好咯！跟我过来洗一下！”他说着，中气足得很。
“你稍等一下，还有一位！”路过我身前的时候，他跟我说着，我也跟着点了点头。
趁他洗头的功夫，从内屋走出来一位女人，看起来是他的妻子，也上了岁数，披着一件外套，拿着把笤帚，不一会儿扫净了地上的发茬和白色粉末，白色的肯定是爽身粉——我很肯定，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总会用爽身粉帮我把头发茬清理干净。
“热水！”剃头匠一边给客人洗着头一边说着。
“现在用吗？”女人仍低着头把清理着。
“对！去做！”
“行。”女人转身拿了一个暖壶，插上了加热管，我这时才注意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小盆，盆的正上方钉着一排架子，架子上有一盒不大的牛皮纸，还有一排小罐子，罐子旁立着两把小刷子，我总觉得这刷子眼熟，又说不上在哪里见过。
这时剃头匠已经带着另一位客人走了过来，他娴熟地给客人围上“围裙”，又把椅子拉到能躺下的角度，我一下子来了精神，“这是要做什么？”
客人一下子躺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剃头匠走到角落拿起暖壶，往盆里倒了点水，又拿了两条白毛巾，放到盆里浸透，又拿出来拧干，把冒着热气毛巾抖了几下，慢慢地叠好，盖到了客人的脸上，刚好仅露出鼻子呼吸。他又走回角落，从几个小罐子里找出几个，拿了一个小盒子，把罐子里的液体倒进盒子里，又拿起小毛刷，在盒子里搅拌着，直到搅拌出白色的泡沫。我一下子想起来，这是我小时候，曾见过的，我小时候曾见过街边的剃头匠给人刮脸的时候，会先调好泡沫，再用刷子刷到客人脸上。这一切和我记忆中完全一样，他调好了泡沫，又拿了两张小小的牛皮纸，一齐端到了客人坐着的椅子旁的柜子上。又从柜子上拿了一柄折叠刮刀，从镜子右侧拉出一块沙条，拔刀沾了水，脸一下子严肃起来，就好像是一个仪式一般在纱条上来回磨了三遍刀。

他放下刀，拿起了小盒和毛刷，撩起客人脸上的毛巾扔回盆里，用刷子占着泡沫在客人脸上途着，我仔细看着，不一会儿客人的整个面颊和鬓角上就多了一层“奶油”，薄厚均匀，而且不见鬓角上的泡沫有一点滑落的倾向。“牛顿要是看见这一幕，估计要跺脚了。”我想着。
这时他已经拿起了刀，躬下了身子，锁着眉头在客人的脸上“收获”着，当刀上挂满泡沫的时候，他就会轻轻抬起身，拿一块牛皮纸片，把刀上的泡沫和胡茬盛在纸片上，不一会儿客人的脸上已经没有泡沫，两张纸片上都满满地堆起了一座小雪山。而他的刀上，手上，周围的地上，仍然干净如初。
当我觉得结束了的时候，他还没有松开眉头，反而更紧了己分，他换了另一把小一些的剃刀，飞快地在沙条上磨了三个来回。躬下身在客人本已干净的脸上又刮了一遍，直到刮到客人脸微微有些发红，他才又拿来一片纸片，仔细擦拭了两把刀的刀身，放下刀后又走到角落拿起毛巾拧好，再次铺在了客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