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仲永(5)
此后,我依旧随父亲到处拜访县上的老爷们,只作一些他们要看的诗。挣来的钱很快被父亲因喝酒花掉了,日子同往常没什么两样。我有空会帮母亲打理家事、耕种田地、照顾弟弟,生活还是一样地过。
从那之后八年过去了,某天吴大人突然来造访我们,想请我们去吴家做客,虽说他与我父亲早已冰释前嫌了,但我还是颇感意外。据说是他姐妹的丈夫一个叫王益的连襟回来了,他已在地方上当上了不小的官,如今带儿子回金溪探亲,早就听闻了我的名气,希望能尽快地见见我。
我们才到吴家宅邸,一位官僚气的大人立马出来迎接我,想必这就是吴大人所说的王益。一跨进大门,骤然看见一个黑瘦的少年挺立在院子里,年纪似乎与我差不多大,獾似的面庞,目光如炬,直勾勾地打量我——我也盯着他看,眼神刚交汇一刹那,像是自己什么不好的东西被对方发现似的,双双刺痛般地扭过头去。
在厅堂里介绍得知,原来那人就是王益的儿子,名叫王安石,年龄比我小一点,十二岁左右。听吴大人吹捧,他这位外甥,博闻强识、才思敏捷,随后兴奋地将王安石写的诗递给我看。我翻看其中的几首,只觉得很一般,不过字与字之间却迸发出一股要强的生命力——过不了多少年,他会写得更好。尽管这么说,他的极限大约只能是我五岁时的水平。我望向这个神气的男孩儿,心里一阵悲哀,可怜的兄弟,他要付出多少年的努力才将赶上我那时的诗力,若是达不到就罢,若是不幸达到了,他也注定要遭受我所遭受的苦楚,体历我所体历的艰辛,现实会把他的美好幻想撕破,逼他走上一条永无止境的自毁之路——对我们而言,实在是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