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列颠的嬉皮士电台(8)
“他会杀了你。”
那我又能怎么样呢?亨利如是想着,但望着安德鲁有些落寞的背影,他始终没能说出口。
5.
年轻人孤身一人了。
他在吧台前重新打量这家酒馆,潮湿发霉的独脚木椅,靠墙的卡座采用的是不合时宜的绯红软垫,硬木桌是随处可见的款式,桌布上还残留着让人束手无策的咖啡渍,最不起眼的那块座位塞满了奇怪的杂物,屋子正中央的炉火似乎从未点燃过,排气孔顶端粘着不可名状的炭色污垢。背景是中性而异端的墨绿色,就算有几盏暖光灯也只会营造出诡谲的不安。年轻人总认为有种不祥的注视萦绕在身边,目光的来源或许是深不见底的阴暗,如同观察实验样品,更加让他感到无助的,是在其中所蕴含的绝无弗兰肯斯坦式的狂热,唯有绝对的理性,在这样的目光下他被彻底地分解为一块块沉默的有机体,浸泡在福尔马林内成为沉入暗河底端的部分真实。
“他人呢?”
酒保提着工具箱回到吧台,他原本所想的是向年轻人与木匠讲述他方才遇到的怪事:在工具间的缝隙中,他发现一份颇具年代的《明日报》,著名吉他手在断桥上的自杀占据了头条。但不论如何它已经成了自己见闻的一部分,酒保思索着如何将这个悲剧描绘得栩栩如生,他决定让自己成为一个旁观者,在河对岸的咖啡馆或者岸边停泊的快艇上目睹了往日的故事:把吉他箱抛入河中的乐手高喊着“摇滚已死”,接着在人们的注目下径直跃入泰晤士河,在未溺亡时他就因为工业废水和毒品原料死去。可是木匠的离去让丰富的想象失去了相当多的趣味,倘若沉默盘踞着酒吧,那这和荒原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