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列颠的嬉皮士电台(16)

“你知道”安德鲁曾略微打趣地告诉他“天桥上的流浪汉是摘得到星星的。”
“可是他们总是低头打着盹，因为帽中的硬币比星星要重要得多。”
令人同情的是，这颗如同人群中茫然的你我一样，淹没在银河中的星星，该是有多么，多么，多么地孤独啊。
在亨利的桥上，烟头和啤酒罐散落在人行的石砖上，仔细一点的话还会有针头，血迹还有吉他手的影子，而一切的共同在于它们都是他人遗忘的细节。亨利身边的吉他箱是陪伴还是以剧本里绝对的可能性占据这块空间，恐怕这个问题吉他箱本身也不会明白，把一切抛弃在泰晤士河的冲动在他脑中像月亮吸引的潮汐，可是最终这些被肢解遗弃的人生又会再一次遵循着水流和物理学去到地平线河流尽头的歌舞升平，那里的酒吧永远不会有劣等的存货，车站永远不会有晚点的列车，嬉皮士电台永远不会说晚安的告别。

为了分散注意，他开始幻想安娜，老实说亨利对他的确有着好感。她或许会沿着河岸回到附近由她精致地打理过的公寓，一只加菲尔德在装点着福克纳和伍尔芙的书架上安然入眠，家具的布置随性而充满着周末的慵懒，暖流里惬意的困意让她在柔软的床垫上能经历一场好梦的完美演绎。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安娜仍然在为论文发愁，她最后读的一本小说是在去年秋天了，那会桥还在施工，她会在某天恰到好处的午后欣赏她窗前的景致，面前躺着空白的信纸，但在今晚溺醉在酒吧的摇滚时，这已经是相当久的故事了。安娜在自己感觉异样的平静里感到清醒的茫然无措和无所适从，于是她忽略了天际晕开的日出，整座城市的钟表都会告诉你，现在是凌晨的四点五十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