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之下——第二日(3)

“看来你们也曾经历过呢。”尽管如此，老人依然从我脸上的极细微的表情看出了我的想法，“我当时还没这么老，走的动道，做的了饭，还能闲暇之时写写字。只是，他们只选走了刚刚成年，以及将要成年的孩子，其他人就全都扔进了这迷宫，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到最后还得让我给他们简单收一下尸……外面的那些刻在石头上的话，你也都见过一遍了吧。那外面刻的每一句话，都是他们想留给后人记住他们的寄托。我当时也认为自己命数已尽，也刻了一句，好像是‘月亮反射太阳的光，终究没有太阳耀眼且充满活力’这句话来着。”
老人低下头，静静的回想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言不发，一声不吭。待到她抬起头时，眼眶已经湿润，眼泪却也并没有不争气的掉出来。
“我在这地下迷宫当中，意外的找到了这里。那时，这里原本住着一名神官，现在也不知到哪里去了。我和他关系还不错，很多次直接聊了一通宵，呵呵呵……大概得有多半年以后吧，我儿子拉着一满车的军用压缩饼干，带着她的妻儿，想在世界各处寻找我，你说巧不巧，他儿子贪玩，直接走到了这迷宫当中，正巧与那位神官遇上，更巧的是，这神官竟还是男孩的老师！”
老人大笑着，声音依然温和，有着难以言表的感染力。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是幸运包庇的幸福，也是老人摆脱那痛楚过往的方式。

”你说啊，这种巧合，哪个幸运儿才能遇上啊，啊！呵呵呵……不过我那个儿子也可算是真孝顺，自己把那车上的饼干搬了一大半下来，回到床上就很快睡着了，呵！“
聊着聊着，就转变成老人聊家常了啊，我想。果然无论老人们回想起多悲伤的往事，总是能把节奏带到聊家常上。
“那，您为什么第一天不跟我说呢？”
“你若是不走，我自然不会很快告诉你，甚至我都不会告诉你。那悲惨的真相，要是已无揭示的可能，还是让它石沉大海最好。不过，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你也有自己的事，自己的回忆，它们也影响了你的性格，这些我都看得出来。这件事，若是不告诉意志坚定的你，恐我心中会忏悔终身——也许这件事就是你在追求的呢？”
笑容犹在，但已显出一丝离别伤感。我是不能停留在这里的，我也许会回来，但不会停下。
“……谢谢，奶奶。您的智慧，我只能望尘莫及。如若有幸我能一直活着，我必定会回来的。”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承诺别人的话语。
老人面对的苦难，必然比我多，甚至远远多于我。只有人生的智慧，才能使人在这逆境中保持着希望。拥有这样智慧的人，必定可以信任。
老人站起身，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而后用那双粗糙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用额头与我的额头紧贴在一起，想说什么，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