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万般皆是戏,半点不由己
图源网络这女人是个疯子。大家说。
她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在后院喊嗓唱戏,有时候半夜也唱,声音像悠悠的鬼哭,大家说。这女人是个疯子。
她是个戏子,但她老了,她曾经风华绝代。
她搬到这个村庄的那天,除了一身破衣和几大樟木箱子的头面行头,什么都没有。村长可怜她,拨给她一座极狭窄的破房子,由她自生自灭。她住了下来。种了一些蔬菜,平日在屋里踩织布机,有集市就去卖菜卖布,换点日常东西。她是唯一一个能把织布机踩出锣鼓点的人。无论日子多难,她从未卖出过一件珍贵的头面来维持生活。只是每天抚摸着它们,穿戴上它们,脸上涂着水粉胭脂,一遍遍唱着那些早已谙熟的、或艳或淡的故事。只有此时,她是杨玉环、杜丽娘、崔莺莺、薛湘灵,是李艳妃是孙玉娇,是虞姬是苏三,就只不是她。人们说,这女人是个疯子。
那一日村里喊来戏班开戏,是个落魄的京班,演的都是正宗的京戏,再怎么说也比那些草头班子强些。头一天上《贵妃醉酒》,然而戏班里的旦角突然急病,无法上台。她在戏台下听见村长和戏班班主商量是否要换戏,她说,不必换戏了,我来。班主看了她一眼,笑了出来。他怎么也无法想象面前这个矮小干瘪,满面沧桑的中年妇女会是千娇百媚的杨贵妃。她读出了班主脸上的嘲讽,一言不发,蹒跚着回房去。背后是村长和班主促狭的笑。村长说,这女人是个疯子,咱换吧。班主哈哈笑了,“好!咱就上《游龙戏凤》,热热闹闹的,这出戏我们小玉凤最拿手了!”说着拍了拍身边水灵灵的小二旦的肩。那个叫小玉凤的二旦抿着嘴羞涩地笑。村长看见田埂上来了那个女人,她手里是个破布包袱。她奔向戏台,奔到班主面前,一字一顿地说:“后台在哪儿?”“你要干嘛?!”“扮戏。”班主见她眼里喷出火来,不知道如果不让她去会造成什么后果,赶紧让小玉凤去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