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战争的榄枝》第五章：罗恩(9)

然后就这样睡着了。
他如今每天夜里都会回到年轻的时候，重见过去的人和事。
但这次，他不再梦见双孪城，不再梦见父亲，不再梦见儿时的菲利普，不再梦见年轻时的波罗。
他看见人群挤成一排排黑色的线条，听见号角声和喇叭声，闻到风带来的汗水与血的气味。
这是君主城的帝国竞技场。
我从来没梦到过帝国竞技场，他对自己说，或许是白天波罗提到那场比武的原因吧。
不过我好像从来没梦见过夫人和胡安。
谢天谢地，没梦见过胡安。
他看见竞技场中心的白晓骑士，浑身雪白的板甲，白得耀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若天神披晓在身。
白晓开始了他招牌式的绝杀：躲开一名骑士的重斧，利落起跳，踢中那骑士的头，血从头盔的缝隙四溅而出；白晓踩着头盔再向空一跃，那一刻他仿佛生了翅膀，钝剑挥下，盾牌粉碎，比武用的钝剑在击中对方肩膀后也应声折断。

他听见号角齐鸣，全场在欢呼；他看见瑟恩·拉贡亲自为白晓系上象征胜利者的金纹缎长披风；他看见蒙塞斯·博纳坦斯三世在一旁默默注视这一切；他看见戴蒙·博纳坦斯向主祈祷，当时这孩子还年轻，幻想着有朝一日成为教皇，终日与神像和经书打交道，殊不知五个月后命运会给他戴上另外一顶冠冕。
不经意间他在人群中看见了梅雷特子爵，面带微笑，缓缓鼓掌。
当时他也在啊。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的梦把他加进去了。
如果梅雷特真在的话，那这些不同阵营的历史书写者，竟曾在同一场合出现过。
到这里罗恩就醒了。
厚重的帆布也遮不住日出的微光。他借着微光穿戴好，穿上加垫皮衣，并从后面系紧。
此时乔里仍在熟睡。
少年总是睡得沉，起得晚，他想。
淡淡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愈发明亮；西边葡萄色的天幕上，残存的几颗星在摇曳。
我记得史塔克家的族徽就是深蓝夜空中一颗漩涡状的、由白色和金色组成的星星，他轻声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