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の路，歸の路(3)

“越过雷姆必拓，绕行伊比利亚，到维多利亚去。”
他喃喃自语着。这短短的咒语成了他唯一的盼头。
“呐，阿米娅。”
他轻唤女孩的名字，“你想看海么？”
“海……？”
女孩疑惑地重复这个对她而言有些陌生的字眼，闭上眼睛像在思考，“海……是什么呢？”
对啊。她还从未看过海。
他摸摸她的头，同样闭上眼睛。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回忆起他曾和她们一起看过的那片海的样子——
“那是块大得一望无际的蓝绿色宝石，阿戈尔人的归处，世界的密藏。”他说，“正午的阳光洒在海面，如果你把手伸入水里，可以看见阳光牵着裙摆在你的手心跳舞。海水轻轻地拍打岸边，冲刷金黄色的沙滩。大海是宽容的，温柔的，她包容万物，生命起源于此。”
他自觉地省略了阴影里的部分。倾盆的雨夜里海水漆黑一片，海浪大片拍打在月灰的沙滩上冲起层层白沫，哗啦的声音混杂着雨声和雷声仿佛远古的神明在怒吼。而深潮之下的世界更甚——未知的危险生物(他甚至不确定那能否称之为生物)威胁水下城市的生死存亡，深海猎人不听劝告，视死如归——结果在与“那东西”的战斗中得偿所愿，全军覆没。

不过小姑娘是不需要听这些的。那不但没有任何意义，还会给她本就不算完美的童年蒙上一层更浓的阴影。
好在，他还没那么没有自觉。删减版的白化故事听得阿米娅双眼几乎溢出星光，喉咙里不断发出紧张的“咕噜”声。
如果时间还够的话，就带她到海边玩一天吧。
他这么想着，再次发动了汽车。
2.
他没抄近路去拉特兰。原因很简单，他不喜欢那些满街都是，几乎要把人眼睛晃瞎的金属十字架，也不喜欢那里唯神至上、过分虔诚的信仰。这一点伊比利亚和拉特兰半斤八两——不过至少，他答应过他的小姑娘要带她看海。
一到城区他就把他那辆破得不能再破的车拖到黑市卖了。这破烂没法再为他们创造可持续价值了，但最后的剩余价值可以。于是他给小姑娘买了一件崭新的白裙子和一支钓竿，带着她到海边去散步。
清晨的海风很凉爽，揉进了大海的咸腥气味，实实在在地透进每一个人的鼻腔。博士咬着特价三明治坐在沙滩上，看着小姑娘面色通红地在沙滩上飞奔。她的裙角飞扬，脸上的笑容清澈得能洗净一个盛夏。天有些阴所以出海打渔的人少，但对于两个短暂驻留的观光客来说，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