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用力活着(4)

她推开门，售货员的装备有些老，年纪也很大了。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没有人会主动选择做一个弱者。显然，眼前的售货员并不是这么想的，见门开了，忙堆上笑脸：“需要什么？”
“没，不。”明月飞快地打字，脚尖已经准备离开了。
售货员笑笑，并不阻拦。临走时，她瞄到了角落里的蛋糕，很小，很难看，却让人抬不动脚。明月指着那个蛋糕问：“这个多少钱？”
“不卖。”
“为什么？”
“这是人家定好的蛋糕，很多年了，听说那人已经死了。”
记忆的幕布仿佛被人撕开了一角，连任何防备都没有。长到十几岁，明月只记得那一个生日。生日的那天，天气尤其好，连灰扑扑的城市都带着醉人的香气。明月早早起床，穿上最喜欢的小裙子，然后跟婶子炫耀。那时，婶子刚生了妹妹，身体还没恢复，气色却很不错。怀中的妹妹已经醒了，嘬着手指，瞪着两只黑乎乎的眼睛，仿佛在给明月道喜。
“我订了蛋糕，等会你叔叔去拿。”婶子的声音很温柔。明月记得，那是她最温柔的时候了，此后十多年，她再没听到过这么温柔的声音。
“谢谢，婶婶。”明月抱着婶子，吧嗒亲了一口，随后像是一朵蝴蝶飞出了房间。

如果，如果时间静止，她会一直沉浸在幸福中。可是，时间的脚步向来毫不留情。警察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血迹。他们遗憾地告诉明月和婶婶，叔叔被一群强盗误杀了。
误杀。多么讽刺的字眼，却真切发生了。明月望着警察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想拼凑出当时的景象，却没有成功。因为，头发被人揪住了。失去了丈夫的婶婶仿佛一头发怒的豹子，龇牙咧嘴地抓住猎物的头发，发出惨烈地叫声：“你怎么不去死？”
是的，她怎么不死？父母出事的时候有人问过。辛苦了一辈子的父母，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个孩子。明月的出现弥补了这个缺口。老人说，明月小时候仿佛饿坏了的老鼠，看见什么都要嘬一口。可，明月的爸妈不这么想，好不容易捡来的闺女，自然当成了宝贝，捧在手心里。谁知道，没捧多久，夫妻俩双双去世了。两个人在抱着明月去医院做手术的路上被迎面而来的车撞飞了。那时，很多流言就出来了，可是，明月的叔叔并不这么想。婶婶虽心有芥蒂，最终不舍得扔下一条生命。
“蛋糕可以卖给你。”售货员说完，打了个哈欠。他准备下班了。朝九晚五守着这么个小店，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况且在虚拟世界，时间最值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