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用力活着(2)

“一天天不知道干什么。”婶子的声音顺着门缝传进来的时候，明月正扭动僵硬的胳膊。最初接下这份工作时，婶子并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觉得这是一份好差事，最起码能解决一下家里的吃饭问题。谁知这才过了一天，脸色就变了。
明月收拾好房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嘴唇的豁口越来越大，门牙几乎露出来了。她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攒够做手术的钱。这么一想，瞬间觉得有一份工作还不错，至少，在里面没有人会在乎她长什么样子。
“钱转给你了。”明月小声说。自出生起，嘴唇的豁口就伴随着她，哪怕医疗水平日渐提高的2099年，也不能避免兔唇的出现。即便是这么低的概率，却依旧会落在某个人身上。如今，这份不幸，落在了明月身上。
婶子打开手机，滑动了一下，盯着看了好久，终于眉开眼笑：“咱们明月终于能赚钱了。吃饭吧。”
明月坐在桌前，看了很久。这是一份没有任何营养的胶囊。婶子肯定趁着超市大减价抢来的。红白相间的胶囊静静地躺在盘子里，旁边还有一小碗飘着油花的稀饭。明月不清楚两者能不能放在一起吃，喉咙一紧，几乎吐了出来。不过，她小心翼翼地掩盖住了，甚至将涌上来的酸水悄悄吞了回去，喉咙被酸气灼烧，连泪都呛了出来。不过，她依旧面无表情地端起碗，喝了一口，随后捏住胶囊，塞进了嘴里。

饱腹感一瞬间就出来了，沉甸甸地胃冲走了一整天的疲惫。她跟婶子道谢，回了房间。
婶子不过四十岁，却守了十年寡。十年来，她不仅要照顾女儿，还要照顾哥哥家留下的孩子——明月。有人说，她狠心，脸上总带着戾气。她也不在意。对于一个要拼了命才能讨生活的女人来说，任何评价都不能在心底荡起一丝波澜，能惹怒她事情只有两个：一是没有抢到最划算的东西；二是明月那要死不死的样子。显然，她整天在这两种愤怒中徘徊，以至于没有时间管其他人的评价。
明月回到房间，发现有人留言说：“帮我顶个班，有事。”发信息的是明月的师傅——问青天，两人在网络认识，工作也是他介绍的。在明月眼中，师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这种重要性甚至超过了生命。有很多时候，她曾有无数个瞬间想抛下这里的一切去师傅的世界看一看。可是，每次走到门口又退缩了。十几年的生活虽不如意，婶子却没有抛弃自己。哪怕她整天咬牙切齿，却从未说过扔下明月的话。这份恩情，明月记在心里。可是，想找师傅的心却越来越急切了。
来不及回复，明月迅速登陆了账号，戴上了耳机。耳机很新，却免不了是废墟中的垃圾。那天，正赶上她出门采购。临出门却发现起了风沙。昏沉的天几乎要将她吞没，狂吼地风夹杂着零星的碎片，滑过她的脸，渗出的血几乎一眨眼便被风吹散了，只留下红肿的伤口隐隐作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明月发现了藏在角落的耳机。它成色还算不错，即便在狂风中，也闪着不能磨灭的光芒。回家后，购物袋里除了抢回来的食物，还有一副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