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Umy」多瑙河以前(3)

美得像幅画儿，呜米想。
可下一秒画儿动了，咩栗停下笔，平静地看着她，也不催促，任着对方看。呜米这才回过神悄悄红了耳尖，清清嗓子。
“在画什么？”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海。”她依旧平静得掀不起波澜。
“额嗯，好，”呜米有些尴尬，“我可以看看吗？”
“嗯。”咩栗让开身子，露出大片的蓝色，深深浅浅一直延到残月上，一块礁石立在海里，浪就打着它。
呜米迟疑一下，试探性问：“你喜欢海吗？”
画笔又轻轻添了几点白色，“喜欢。”她说。
呜米从咩栗手中抽出画笔，丙烯味稍稍有点浓了，她把月亮画满，加上细碎的星星，水天相接处，跃起一尾鲸。
夜晚在飘，咩栗想。
夏天是个灿烂的季节，直到知了开始无休止地叫呜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日子过去比她想的要快得多。
一个月不长，甚至不够呜米记住这幢房子大大小小的走廊，但却足够让她看清楚咩栗。
偏头痛固执地停留在这个女孩的身上，这使她时常在凌晨醒来。呜米某次看见她被佣人熟练地扶起来，吃药，喝水，整个流程不过半刻钟，而她一声不吭，只是在末了了抬起头，看向黑漆漆的窗帘缝隙里透出的光，在门被关上前，咩栗回头看见了呜米。呜米只觉得被什么烫了一下，咽喉开始火烧一样的疼。

从那天起呜米便有意无意地多靠近她一点，说不清是愧疚还是怜悯……又或是更深的东西，呜米不敢再想。也许在很多年后她会后悔，在岁月不断加以美化后、把这段经历当作年轻时候做过的梦，像孩提时代吹出的泡泡，弥足珍贵又一文不值。
她们时常在阳光好的上午去附近小河，那个时候咩栗才是活的，毫无血色的皮肤白得可怕，与橱窗里的瓷片人相似七分，在阳光底下才终于有了生气。
她们聊梵高和莫奈，聊那间夜里的咖啡馆和烧不烂的干草堆，呜米感慨梵高是个天才，咩栗却摇摇头说他孤独。
呜米反问，那你呢？
咩栗不说话了。
某天晚上咩栗轻手轻脚来敲呜米的门，呜米下意识把袖珍枪握在手里，侧身把门打开，在触及熟悉的目光后把枪重新放回口袋里。
“这么晚了，干嘛？”
“去看星星吗？”
呜米没法拒绝。
于是她们穿过迷宫一样的走廊，摸着黑走到大街上。店铺早已打烊，路灯模模糊糊像蒙了层雾。
很不巧的是今晚没有太多星星可看，地面上难得的潮湿，月亮却很坦诚的与她们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