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 一聲兩聲三四聲(14)
你盛了碗鴨肉多的,用那個小藍花瓷碗,現在這個碗終于沒人跟你搶了,你希望再見和你母親走在去2元小店的那個冬天下午,你希望再能看到它摞進一沓姥姥的細瓷碗陣。現在變成你希望它若好好待在簡陋的小方櫥子里首,你希望當你用這只碗被小孩張到殘口而不會嫌,這都算是最后的希望。有時你抻量著,試著將這碗挪進小孩,但他眼睛不偏一點方向,瞪著你斜后那面白天的墻,你便回過頭,發現并沒有什么,然后再端碗掉回頭,意識到他還是嫌棄自己。
你非常害怕,上前看看是不是他小脖子梗被单子塞得久,痒了。也不是,单子还是他最喜欢的那个风铃图案的,这件最薄。那你上下地看他,他这会儿睫毛微卷,你就摸了摸他头,手的阴影闪过长睫毛,你感觉他动了一动,就毕恭毕敬地双手貼膝,脸上挂著愿望瞅住小孩。上年夏,那件泡泡紗,他只消用一個飯后斜瞥的眼神,你那一整個傍晚在二里路外的市場來回巔波的腳算白達了。你選擇不出他身上的,你也想多給他帶回幾種,好讓他有更好的模樣。但毕竟你的家境……你还是独自一人,手包里掖了三件小衣服,先走上一条有绿槐树的长道,再拐进个滿眼梧桐的小巷子,你看著,高大的樹都在空氣中搖蕩,就像給你招手,你一下覺得那個屋不止有倆個人,一個小孩子和你。但你一想到他會發脾氣,小的脾氣,那種抱怨雖沒任何的字,但你只要聽到他在嗓子跟哼哼你頭皮就開始麻,不是接著進廚房就是給奶站掛電話,你有回摸著聽筒看了表一眼,夜九點,可是你昏了頭,放下了電話,臉噴紅著深深嘆著氣自己到小且窄的廚房給他蒸碗雞蛋。
你看他小臉白白嫩嫩,好像沒生氣,但一晚上的擔心讓這些畫面像霧,升上來,散不開。他不說,不哼,他基本不是太煩這一天你的表現,還是可能是這樣,你只好松口長氣,用手閉上他的雙眼,等聽一會再判斷。你蹲著,右手背蹭到臉來,頂住了額頭,你的眼也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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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次,也是最近一次,竟跑起來,就在我面前,差點錯過去。我繞過他的空店,去了廁所,這最后的一次,我站在小間褪裙子時很絕望。這一點不夸張,這是種小絕望,一種你平時根本沒意識到的也正流逝在你生命中的一段美好記憶,這時它悄悄地走,構成每一天的一小塊時間,發生在此間,印象最深,感覺良好的人,他如果仍將常出現,你不會覺得這種時間也終應算是珍貴,一旦他也走掉,消失,你轉身發現這也是個空。我開始在這種靜里失落了。這讓我有點驚訝,我并不認識他,他斜斜站著,他和我之間只有個豎柱子,我眼睛右方那個小角落,一個高大的腰很細的男體,這是我經常僅僅捕捉到的全部。這全部和他的聯系,這么一點,細微、纖弱的,沒有丁點語言交集的線,它忽地斷開,這種接近空白的維系一朝裂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