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 一聲兩聲三四聲(2)
他會不會走?
忽的就離開?
但是在夢里他真的要走,并且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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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上了一個人。
但是我現在正可怕的慢慢要忘掉這張臉。接下來我慌慌地揭開落滿灰塵的墨瓶,蘸飽了黑墨,寫了十遍他的名字,一下子,滿屋都是粗大的、磊落的那三字。懸在晾衣布繩上的,我選擇用線來穿,隔一個手丈出的寬度再軔進去根黑細繩,剩下吋數長,吊起來,有風時候他活了;另外的就待在斜靠墻的舊床頭上邊,黃原木色上黑跡子,寫到這里的幾近干墨,體不體,法不法,三字粗蠢,看著倒樸拙。
早上坐桌前喝蜂蜜水,我的眼光只能朝那張寫得最清、最正的吊窗口的三字看。我也不想看,我刻意回避過,但我只有往這邊遞視線,全屋惟一透亮的一排長玻璃有四塊,就在這溜,對邊沒有一面窗戶,是墻。我故意避它不是恨啊,也不能認為是讖,就是想避開,環繞身體外這么多名字,其實只是我一個人,就覺得慘。有時不注意,會逢面撞上,像個牌位,可他此刻正穿梭在這座小城中,大街小巷子都可能是有他那雙大腳走,我就感覺自己很低,也就瞥開了。晚上這一天要正式結束,一年里恰好是夏天,最后一項任務等放側窗下的電腦涼透,我用高脖茶瓶里最后的茶底子抹遍臉,脖子,胳膊,被電腦可能輻射的部位后,彎一彎腰,帶杯殘茶,鉆過這個在左邊靜止不動的名字,就能站到暑里的月亮下頭。風景有云的時候很少,我只對一個晚上的云陣吹過口哨,云團層駁,濃灰、淡云,黑烏云不甘心,一挽一挽霰下到半月,月亮往上走,云生子,更細也密的散云,撲颯颯、撲颯颯,一勁貫,天象緲遠,就這天的這個時辰我想到他睡沒睡,他是不會站在窗口看見這陣勢,他更得有太太。
我喝進口涼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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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個夢里非得要走么,一點沒記著你?衣服、小手表、踝上的墜鈴,脖上五月荷包嫌熱給他拴在車邊,這都沒變,他不是喜歡這樣么?你親耳聽到他笑嘻嘻地,咯咯的小嗓子生了口淡淡的痰,你看著不忍掃掉,最后惹得他不笑了,也盯住這一口痰映來的下邊世界,你說那里怎么也有個不聽話的小胖子,他看著。
那個世界好啊,一直想留的人就一直留著。
那方鏡面中央,他在那套碧綠碧綠的紗褲中一點沒動腿,上邊小身子像是挨了挨,這回該星期四帶上的木灰荷包就給蹭下來了了,他都沒舍不得身上每天寶之的絳泡泡紗袖,你想多看一眼的他那雙烏黑的大眼睛沒怪壓皺點蕾絲邊的紅袖子,倏地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