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逸话】月亮与恶灵的女儿(11)

但是博士在作战会议上驳回了撤退的请求，并命令士兵们继续战斗直到力竭而死。他为数不多的几位亲信全都同他一样疯狂且强大，严格地执行了他的命令并处死了五十二个逃兵。这是特雷西斯的第十三次失败，虽然对手的三百精锐仅五人幸存，但他所带领的三千人死伤过半。如果博士选择撤退也同样可以东山再起，牺牲两百个萨卡兹刀术士和九十五个穿刺手，只因为对特蕾西娅殿下的安危来说有百分之零点零九五的风险，这也只是PRTS的粗略计算而已，如果按照博士的算法风险还会更加微小。但博士看上去是那般义无反顾，所以特雷西斯很好的把握了这点，博士既宽容又自私。一群萨卡兹士兵早就不满于博士的指挥，但也不是因为恐惧死亡或对战争的厌恶，而是单纯地迁怒于一个异族人的指手画脚。而博士却故作怜悯地将本该被处死的叛军们放逐到了荒地，部分叛军投靠了摄政王。

得益于博士的自大，特雷西斯拥有了能将他一击毙命的方案。
这位伟大又可悲的摄政王，他终于在卑鄙的字眼上签署了自己的姓名。
弗朗茨想了很久，他还是决定离开罗德岛。他告诉阿米娅，自己即将去寻找一个拥有一千台钢琴的音乐厅，并且将在今晚乘船远行。他安慰阿米娅不必思念他，也许百年后的某个夜晚自己会乘船归来。临行前，他告诉阿米娅最后一件事：
“阿米娅小姐，我认得你那把小提琴。是的，制琴师耶稣不是传说，他只不过是个喜欢隐居在山林里的老人罢了。他的名字是瓜尔内里，死于上个世纪。对了，其实那把琴早就有了名字，她的上一任主人叫她‘杰西’。当然，如果你愿意，你仍可以叫她‘塞勒涅’……再见了，阿米娅小姐，谢谢你和你们所给予我的一切。”
那天晚上，弗朗茨从船首跳进了大海。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博士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数年前面对那个佣兵组织的头领时，他的副官为何会对自己避之不及。阿斯卡纶显然不喜欢与自己共事，凯尔希有时也会刻意疏远自己，连那个来自佣兵团伙，代号是“W”的疯女人也会避开自己的视线。剩下的支持博士的，都是些不明真相的或是不经常与博士接触的，又或者是像阿米娅那样的孩子们。所以他从没有思考过，自己所经历的血腥和硝烟都是因何而起，就好像他的人生本该如此。他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但他不曾意识到，自己从未把罗德岛的各位当作家人，也从没有人真正接纳他，可能曾经有，但现在的信任已经被一次又一次的屠杀消磨殆尽。如果他可以在顷刻间成为一个普通人，或许他还有机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丈夫或父亲，但他绝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多年之中，他从未意识到自己的麻木不仁，从未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刽子手，所谓的恶灵与救赎的愿望不过是个可笑的谵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