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归尘——第一章(3)

我屏气凝神地等了半天，那些鸟还在广场上自在地踱步，丝毫没有任何慌张的迹象，仿佛它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在这个皇宫广场上，只要任何一只不是纯白羽毛鸽子的鸟类都会被那个人下令射杀。在我的记忆里面，每天都会有堆积如山的鸟类尸体从这里丢出去，那些发臭的尸体吸引了不少的苍蝇在那里上下翻飞。射杀那些落在广场上的鸟一直是一条雷打不动的传统，即使是在那天艾米莉丝将军带着射击军起义，攻进皇宫之时，禁卫军仍然不惜以暴露位置为代价，不慌不忙地当着他们的面射杀那些落在广场上面的鸟。
屏气凝神地等了半天，一直没有听到那枪声，于是我们从掩体后面探出头来，端着枪，弓着腰走到那片广场的正中心。没有枪响，也没有人来袭击我们，只有慵懒的蝴蝶在阳光当中翩飞 。只有无比的寂静笼罩着四周，我们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直接冲进了皇宫里。
但是在我们推开大殿的大门之后，没有预料中的枪声，没有预料中的偷袭，甚至连一些象征性的抵抗都没有。整个皇宫就如同被洗劫过了一样，到处都是花瓶的碎片、被撕毁的画布、家具的残骸、坠毁的吊灯。地毯被踩烂、污损，随意丢弃。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大理石白柱子上面写满了污言秽语、对他们主子的粗俗嘲弄以及对他们主子的丑化画像。母牛在整个大殿大厅里面随意地行走，啃食着那些用重金纳塔尼亚、霍布斯索伦进口来的挂毯。地上到处都堆积着恶臭不堪的牛粪，我们每走一步都要分外注意自己的脚下。

我们把整个大殿搜了一圈，没有找到一个人。而在往日，这里总是车水马龙，从各国来的使团、各省来的市长和将军、各州来的乡绅们竞相向这个控制着整个国家队生与死、黑与白、善与恶、美与丑、意识与物质的无上之人表示自己的敬意、忠诚、谄媚。而那个人则高高端坐在自己的宝座上，俯视着众生。那个宝座高大无比，要走上去，甚至要走一百多级台阶。而那个人坐在宝座上，还让人用帘子将自己的面目遮住，让外面的人去尽情猜想那个掌握着无上权力的人究竟是喜是怒、是恙是佳。当我们走近宝座时，我们一把拽掉了那帘子，但是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却让我们惊讶无比：那个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宝座上，一只猪则堂而皇之地坐在上面，用着一种傲慢的神情看着我们。
于是我们又走向了他的办公室。往日，办公室的门口站着肌肉壮硕的护卫，手里牵着骇人的狼狗，虎视眈眈地盯着往来这里的人。他们谁也不听，谁也不管，只听命于他们的主子，不把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就算是那些官员，有急事要见他，如果没有得到通报，也必须要贿赂卫士才能让他们进去通报那个人，而那些没有能力贿赂他们的，只能在门口干等着。即使是马拉塔尼亚的使者，只要那个人不发出命令，他们也只能在外面干等着。过去曾经有个女工在进去打扫卫生的时候没有通报得到允许，便径直走了进去，然后被护卫手中的狼狗撕成了碎片。但是现在门口的卫士不知所踪，而狼狗则在餐厅里面肆意地啃食着剩下的食物。我们推门而入，里面的文件和书籍被到处乱丢，他的半身塑像被砸了个稀碎，而他的那面旗帜被丢在地上，成为了那些卫兵的擦脚布。而他的一个卫兵则抱着自己搜刮来的财宝瑟缩在角落里面，用一种狗祈求宽恕的眼神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