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归尘——第一章(2)

我还记得，就在这时，政委把我叫过来，对我说：“你带着你那个连冲进去，务必要把那个人给我找到揪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立刻直起身来喊道：“三营一连，活着的到我这里来！”
于是一连的人从街道后的各个角落里面跑出来，我看了一眼他们，有些人的衣服烂了，有些人的裤子碎成了布条子，有些人勉强套着不合身的衣服，他们手上的武器也破烂不堪，有的手上只是拿了一根绑了刀子的木棍。我看了看我自己，我还打着赤脚，戴着一顶被揉烂的草帽。
站到我面前的只有二十几个人。
“怎么就你们几个？我叫的是全连人！”
“报告连长！其他的人在攻打桥头堡和刚刚的枪战里面牺牲了！”
“就你们几个了？”
“就我们几个了。”
“拿好你们的枪，跟着我冲进去！”
我们冲过那皇宫的门廊，四散溃逃的禁卫军士兵将武器四处丢弃，那些高效的杀人工具就如同破铜烂铁一样倒在地上。命令士兵死守皇宫的“圣旨”也在地上被四处丢弃，被我们踩在脚下。那些立在门廊两旁骇人的雕像不是在混战中被击碎了头，就是被打断了腿。而他们手中那些用来恐吓进入皇宫者的武器也不知所踪。

我们小心翼翼地从门廊尽头的沙袋那里伸出头来，张望着皇宫中心广场上的动静。阳光在这杂草丛生的广场上自在地踱步。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阳光和蝴蝶在玩耍。几只小麻雀在广场上空扑腾了几下，轻盈地落在广场场地上。我带着恐惧，注视着这些麻雀，为它们的命运而祈祷。在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整个空间里面只有这几只麻雀在闲庭信步。
但是，令我感到诧异的是，既没有枪声，也没有麻雀的惨叫，那几只麻雀仍然在广场上面自在的踱步，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玷污了那个人他高贵的尊严。有一只麻雀飞到了广场中央矗立着的那个石像上，歪着头，啄了啄那个人的脸，然后又飞到他的头上大便。
“那只可怜的鸟一定会被打死。”我回过头去对我的战友们说。
“那可不，他们现在甚至无法摆平这只鸟。”一个人低着头，用一张完好的“圣旨”卷着烟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