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臣》第六章(3)

我在门前站定，与他隔着几寸距离。这时我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已经需要仰头望他，而他的肩膀这样宽，他早已比我高了。
他不再是夜半钻进我寝被中要抱的小孩子，不再是处处需要我扶持、需要我保护、需要我挡住明枪暗箭的幼主。他已经君临天下，睥睨八荒，他是我忠诚且臣服的帝王。如今他振翅而起，直冲凌霄，我早该认清，并且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怅惘。
今日他愿意对老尚书吐露一二，却连一个人名都不告诉我，这本是我当年答应皇兄时就预见的场景。我到底是皇兄的心腹，旧臣大多与我交好，而我摄政数载，即便现在已经是个空架子，那也是他真正执掌朝局的眼中钉。
我一早就知道必定落不得善终，皇兄也知道，而我答应他，便是心甘情愿在阎王殿前应下狼狈收场的终局。等到幼虎长成，呼啸山林，我便该被逐出族群，或是就地咬死。我早有准备，可今日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我却又有百般心痛不舍。
我仰脸凝视他，心中酸苦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