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多斯普拉泽雷斯》 马尔克斯(7)
一天晚上,就在她的窗外,国家安全局的爪牙枪杀了一个学生,因为他用大刷子在墙上写下了:“自由的加泰罗尼亚万岁!”
“我的天,”她惊讶地想,“好像所有东西都在跟我一同死去。”
只有在很小的时候,在玛瑙斯,她曾经体会过这样的焦灼:天亮前一分钟,暗夜里的各种噪音突然沉寂下来,水流停止了,时间也踌躇不前,亚马孙雨林陷入了深渊般的寂静,只有死亡的寂静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在那样无可纾解的紧张情绪中,四月的最后一个周五,卡多纳伯爵像往常一样来她家吃饭。
这种拜访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伯爵总是在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准时到达,带着一瓶国产香槟和一盒包心松露巧克力,为了不引人注目,还用当天的晚报包着酒瓶。玛利亚为他准备奶酪肉末卷饼和汤浓肉烂的煨鸡,这是那些家世显赫的加泰罗尼亚人在他们的风光年代里最喜欢的菜肴,餐后还有用时令水果榨的果汁。她在厨房忙活的时候,伯爵就在唱机旁一边听着古旧版本的意大利歌剧片段,一边小口抿着波尔图葡萄酒,一杯就足以撑到听完所有唱片。
晚餐通常会持续很长时间,一边吃一边聊天。饭后他们会凭着记忆做爱,毫无激情,过后两人都像经历了一场灾难。通常快到半夜的时候,伯爵才匆忙离去,离开前会在卧室的烟灰缸底下留二十五比塞塔。这是他在帕拉雷洛大街的一家旅馆里第一次见到玛利亚时她的价格,也是唯一一样经历了时间的侵蚀还保持原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