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舍府的崩塌(8)
这样悲痛欲绝地过了几天,我朋友神经错乱的特征有了显著的变化。通常的习惯不见了,日常的消遣被置之度外,忘在脑后。他匆匆忙忙、漫无目的、脚步散乱地在一间间屋子里徘徊。他苍白的脸色,如果可能的话,更蒙上了一层惨白——眼中的光彩却踪影皆无。以往偶尔可以听到的喑哑嗓音不见了,他似受了极度的惊吓,老是哆里哆嗦地说话。说实在的,好几次我都觉察到他纷乱不已的心里负担着什么沉重的秘密,他需要鼓起勇气,方能一吐为快。有时,我又不得不将这一切归结为莫名其妙的疯狂,因为我见他长时间望空凝视,全神贯注,像在听什么虚幻的声音。难怪他的状况吓坏了我——影响了我。我觉得他奇幻动人的迷信里那种强烈的感染力,正幽幽地潜入我的心头。
玛德琳小姐的遗体在地窖里放了七八天之后的一个深夜,我躺在床上,格外体会了这种情绪的力量。时间一个钟点一个钟点地过去了,我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我想摆脱萦绕心头的紧张不安,努力使自己相信,之所以有此感觉,大半、如果不全是的话,是因为这房间里阴森森的家具摆设——因为这破旧黯淡的壁衣,被即将来临的风暴气息吹动着,在四壁上来回飘拂,不安地摩擦着床上的装饰,造成了令人惶恐的影响。我的努力毫无成效。一股莫名的恐惧渗入了我的躯体,梦魇一样地压上了心头。我喘息、挣扎一阵才算摆脱,从枕上抬起头来,死死盯着浓黑一片的房间——不知为什么,可能出于本能——听见狂风暂息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种低沉模糊的声音。我被这种说不清、受不了的无比恐惧压得喘不过气来,慌忙套上衣裳(我也不指望夜间睡觉了),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快走,一心想使自己从这种可悲的境地中摆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