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逸话】伪说书人(3)

“此书可讲！”她大喜道。
这一日，果然无雨。夜间街头张灯结彩，镇民们都携老带小赶到东头的谢公庙中。这一日，戏班子要搭台唱戏，唱的是连台本的《封相》；如说往日的评书不过是豆饭麦粥的话，这一日的戏文便是满汉全席了。
煮伞和掌柜在谢公庙的旁边订了个酒楼雅间，此处可将整个戏台尽收眼底。黎如小姑娘般靠着围栏跺着脚，夕则只是端着关东台片和烟枪，靠在一旁吞云吐雾。
“若我有陋室田亩，安得配此相印！”戏台上的老生唱到此处，竟哽咽起来。
歌到此处，黎也有些垂泪之意。煮伞先生微微前倾，口中的烟枪也放了下来，“曾记得，有一青衣，唱哀绝之词，情到深处而不自已，昏死半月。只到家中人准备为其下葬之时，才醒了过来。”
“可真有此事？”黎惊讶地回了头。
“故事罢了。”夕笑了笑，继续抽起烟来。
“倒也是个好故事。”
连台本一夜之间唱了大半，只到月明中天的时候还未散去。婆山镇的镇民热情似火，叫好声一阵高于一阵。瓜子壳、花生壳、带肉的骨头与打碎的杯盏散了一地，飞茶壶、丢手巾，乱哄哄吵作一团。人群外 ，小僧嵯峨独立于一根木桩之上，那里视野尚好，正对着戏台。

黎一个回头，看见了这位高士，“嵯峨，你也来了吗？”
“黎掌柜，身体尚好？小僧乏了，来这里解乏罢了。”
听到嵯峨的名字，煮伞一下站起身来，招呼着让嵯峨到雅间中来。
“先生、掌柜好雅致。近日来愁雨不断，今日总归是听上了戏。”
“嵯峨，昨日里你给我的书箱中的书，是从何处来的？”
“不过是小僧一个山野论友赠予小僧的。此人常云游四方，结识各路说书之人。”
“你可知其中一本名为《提灯偶得》的，其乃文中佳品，虽初读平平无奇，但却可从故事中品出味道来。笔者题名为‘提灯阁老’，不知是否可得一见。”煮伞喜出望外。
“此人之书，我倒也听过。但可惜，此人已然亡故了。”
“亡故了？”煮伞如遭了一个霹雳，“亡故，因何？”
“先生书读多了，反倒糊涂起来。人本就因缘而生，缘尽而灭，身死离世，又有何缘故呢？”
“那此书？”
“是此人的唯一一本，此人一生苦血，就浇了半本故事来。”
夕愣在原地，直到嵯峨上山、看官离去、戏台散场后才回过神来。黎一脸担忧，只是站在一旁一直盯着夕的面庞。“夕，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