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生】难题(11)

突然不想去上班，不想再面对越来越得心应手的那堆字母。和领导请了一天假，没去看故宫，没去登长城，坐车到市区在天桥上站了一天。
我对自己说：“李小一，你看到那些车了吗？几万的，还有几百万的。车是不一样的，也差不多一样，人是不一样的，差不多也是一样的。他们无休止地努力奔走，即使摔倒了也会用最快的速度爬起来一刻不停地继续奋斗，他们甚至没时间问自己正在做的事是不是他们想做的，他们甚至想不起来昨天和他上床的女人长什么样。”
“都是为了钱。就像老鼠为了吃。”
“他们很忙，也很充实。况且人就算穷也不妨碍快乐。”我回答那个叫李小一的家伙。
他佝偻着身子看着前方，那边只有一条正在堵车的路而已。
“你现在穷吗？”
我愕然。我不觉得自己穷，可也不觉得自己快乐。
“你好好想想，你走过真正自由的路吗？上学上班上课，连上山散心都在赶时间”
像一个重度中二病加分裂症患者，我站在天桥上自言自语。我现在月收入过万，那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我为什么要放弃已经拥有的东西去换取不确定的未来？
我看得到夕阳，它慢慢躲在高楼后面，我看不见它了，但光还在。

“经理，这是我的辞呈。”我微微嵌身，双手把信呈在那个提拔我的老头面前，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他看完信还准备说什么，但看到我低头正视着他又把话咽下去了。没说一句话，经理爽快地签了字。他知道决意要走的人留不住。
就如同和王小白一样，我对那份工作和同事们相识相知也产生了不少感情，选择离开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初衷——走一条陌生的路，遇到陌生的人，收集一些陌生的故事再写一本陌生的书。与其在人群中格格不入，我宁愿安静地享受孤单。
村子变了很多，那些青砖盖的房子换成了红墙碧瓦，篮球场的篮筐装上篮网，家门口的老树变成光秃秃的木桩，听发小说王小白还没找男朋友。
养了七年的老土狗见到我好像年轻了五岁，绕着我的双腿摇尾转圈，所有人见到我都面带笑容，我听到他们议论我是我爸的儿子，一个月拿一万多的人。
“我和几个同事打算在北京创业，款都贷了，可能很久不会回来，没事别老给我打电话，照顾好自己。”
我有个同事贷款注册了公司，我想赌一把，公司活了我就是元老。
贷款数量，股份百分比，年底分红，和以前一样，我说的时候自己都深信不疑。
我撒了天大的谎，因为我无法想象辞掉月工资一万多的消息落入父母耳朵里他们的心情和我的处境。他们一定会劝我再去北京找工作，因为他们只知道有一个铁饭碗我就可以吃好穿好，再混的好点还可以娶媳妇生孩子。他们也只是想让我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