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流浪汉（二）(2)

街上人越来越多，我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对于这个城市来说，我这种人不应该在大白天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种地方。连捡了几个塑料瓶，里边都还有不少水，我把水都倒在了同一个瓶子里，好等干完这条街能喝个痛快。
“莎——莎——”，扫地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终究还是比不过扫帚的速度。在我看来，这种无差别的垃圾回收方式简直是暴殄天物：食物的残渣和报纸扫在一起，狗屎又和吃了还剩一大半的面包扔进同一个桶里，最后，还要一起拉到街角的垃圾箱，烧成灰烬。地上的传单我还没来得及捡，就被他们扫去当了点火的燃料，对我来说，这就像一张张崭新的毛票被白白送给了阎王。
我靠着墙角坐了下来，身体突然像被从墙里和地上伸出的手抓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也许是刚刚说了阎王坏话，他派人来警告我这个死老头子。就算是鬼，也总喜欢欺负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人。我的眼睛闭了又睁，渐渐变得模糊，干活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没活可干反而有些累了。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我挣扎起来，整了整麻袋里的塑料瓶和传单，收获还不错，这让我的身体放松了不少。
街里的早餐铺撑起了摊子，香味顺着长街，穿过垃圾桶朝我鼻子扑了进来，我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这才想起来，还有瓶水没喝。每次能捡到剩着水的瓶子，都感觉自己像捡了大便宜一样，毕竟瓶子上标的价格足足有两元，那是我想都不敢想能买的东西。

我把手伸进麻袋里，左右摸了摸，没有，再往底探了探，没有。我慌忙探进半个身去仔细找，还是没有。不甘、焦虑、口渴怂恿着我，不停翻找着麻袋里的瓶子，可越是翻腾，只越有失落。我把头从麻袋里伸了出来，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就像围观一只在街边刨土的小狗。他们根本不明白这瓶水对我来说是什么。
“要涨工资啦！大家伙都听说了没。”几个环卫工在我旁边坐了下来，说话的是一个和我麻袋差不多高的大姐，她坐得离我最近。但吸引我的不是她的身高，而是她手里的那瓶水，和我丢的那瓶一模一样。
“我大哥在的那个区早就给涨了，咱们想涨一回比登天还难。”我死盯着那瓶水，也没顾上去看是谁在说话，只知道是一个嗓子很粗的声音。
“能涨就不错了，我听说有个区啊，干活干的快，本来是好事，结果你猜怎么着。”麻袋高又开口了。话音刚落，她就拧开瓶盖把水瓶举到了嘴边，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着？”粗嗓子刚想接话，却被一个声音很尖的老妹儿抢了话茬。
“领导让他们干完活，回院子里再接着推垃圾桶绕圈，说是提升工作技巧，我看呀，就是见不得人好！”麻袋高激动了起来，说完举起矿泉水喝了半大瓶。我盯着剩下的半瓶水直发呆。
“那群畜生，哪顾得上咱们怎么样！”粗嗓子嗓门更粗了，他咳嗽了两声，示意麻袋高把水递给他。剩下的半瓶水马上就都进了他的肚子，我感觉我的心好像也跟着进了他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