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钢笔、子弹、契约Part.2(2)

“请进。”他侧身让路。卡夫卡收回钢笔，刚要道谢，格罗斯曼突然低声说道：“小心点。上头对你的表现很不满意，里面那些人摆明是要针对你。”说话的时候他一丝不苟地直视前方，嘴的动作微小得几乎察觉不到。卡夫卡沉默片刻，点点头，走进大门。
复古的装潢，摆满昂贵纸质书籍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的威士忌与烟草的气味，这里像是个不应存在于下城的高雅处所。协会的同行们在这里交换情报、寻找委托，或是通过社交场合来为自己装点门面。
在座的人中不乏熟面孔，然而他们只是向卡夫卡投来或轻蔑或嘲弄的目光，随即又回到自己的圈子里去。只有柜台前的酒保向他的到来作出冷淡的回应：“晚上好。来点什么？”
“我在等人，先不点。”听到这句话，酒保也像是不想在他身上再浪费半点时间似的，转头去接待别的客人。总是这样，卡夫卡想，已经习惯了吧。他找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想到守门人的忠告，暗自观察起沙龙里的人们。
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最多人聚集的酒柜旁边，一个年轻男子被包围在人群中央，那人身姿挺拔，面庞如雕塑般棱角分明，显出近乎高贵的文雅气质；一身笔挺的西装，领口的烫金花纹显示他在协会里的地位非同寻常。即便是从不接触交际场的卡夫卡也知道，那人是博尔赫斯，协会里冉冉升起的新星；尽管年纪尚轻，在处理委托方面却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完美成绩。得，能见到这样的大人物还真荣幸，卡夫卡不无妒意地想道。

那群人端着酒杯，围成一圈窃窃私语。通过装在耳蜗的听力增强件，卡夫卡可以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我听说了你最近解决的那件委托。不得不说，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博尔赫斯身旁的一个同行对他说，语调拿捏得恰到好处，在赞赏以上，奉承以下。
“只是本职工作。”博尔赫斯略一颔首，回以谦和的微笑，而他身边的人却都像是看到了打开话题的机会，你来我往地试探着：
“孤身一人潜入东山组的港口，还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大当家死了，那些日本人在下城该收敛些了吧？企业战争之后，他们就一直不安分。做得好，博尔赫斯先生。”
“说起来，刺杀的手段是黑入目标体内的心脏除颤器，通过高频电流引发停搏？确实是干净利落的方法，不过在技术上或许还有改进的空间……”
人群变得嘈杂起来，而博尔赫斯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着，看得出仅仅是出于礼节在聆听；显然他对身边人的赞美丝毫不感兴趣，无论真诚还是虚伪。他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卡夫卡，向他举杯致意，后者愣了愣，只能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作为回应。